一听这话,曹震大感狼狈。原来这是他有一天私下跟锦儿说的话;为了不满震二奶奶的跋扈,他说他总有一天像武松那样,打只“母老虎”给人看看。不想这话她竟也知道了;自然是锦儿告诉她的。

这使得他很伤心,妻妾有二,却没有一个可共腹心。这个家实在没有可留恋的。

念头转到这里,抬腿就走;震二奶奶便问:“你要到那里去?”

“你问它干什么?”曹震回头答道:“你们齐了心不让我过清静日子,我又何必在这里惹你们的厌?”说完,大踏步而去。

锦儿便出来埋怨震二奶奶,“你随他去就是了,何必理他?”她说,“这一去不是赌,就是找女人。”

“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赌、不找女人?”

“赌还是赌,找还是找,不过心里总不大受用。如今呢,自以为人家逼得他这个样,心安理得,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震二奶奶不作声,心里承认锦儿说得不错;不免略有悔意,叹口气,懒懒地站起来,扶着桌子站着,但见孤灯照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我把床铺好了。”锦儿问道:“是睡呢,还是再坐一会?”

“坐也一样,睡也一样。”震二奶奶停了一下,突然说道:“我也想通了,各人找各人的乐子;你叫她们烫点酒来我喝。”

锦儿点点头,替她烫了酒,连下酒的果碟子一起端了来,却只得一副杯筷。

“你呢?不陪我喝点儿。”

“我得到双芝仙馆去。春雨明儿要去喝她表姊的喜酒,跟我借个拜盒,再不送去,她那里要关门了。”

“莫非她那里连个拜盒都没有?”

“拜盒是有,都不能上锁。我有个能上锁的拜盒。”锦儿又说,“等我回来再陪你喝。”

到得双芝仙馆,芹官已经睡下了;春雨还在等她。交了拜匣要走,春雨拉住她说:“坐一会,我有话跟你谈。”

“二更天都过了,何况你明天要去喝喜酒,要起早。”

“不!那是下午的事。”春雨依旧坚留,“难得来一趟,咱们聊聊。”

锦儿突然想到,晚一点回去让坐夜的婆子等门,也算.是给曹震机会;如果他回心转意,倒回来了,却因院门已闭,逼得他住在外书房,岂非不智?

因此,她翻然变计,问一句:“你不怕一聊聊得晚了。”

“怕什么?”

“那好!”锦儿关照跟来的小丫头:“你先回去,跟二奶奶说,我一时不得回去。再告诉杨妈等门;二爷还没有回来呢!”

“怎么?”春雨问道:“不说太太有话交代震二爷,怎么还不回来?”

“回来过了。呕了一场气,又走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