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年级了?”裴越山磕了磕烟灰。

“初三。”

裴越山怅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

他带了点笑意,用嘴刁着烟,腾出双手比划:“你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这么一小点儿。但你不怎么哭,好家伙,真是不哭,我刚抱你的时候,手抖,把你掉地上了,你脸皱的,我以为你要哭……”他把烟拿出来弹了弹烟灰,“但我一靠近你,你就不皱脸了。你就那么躺在床上,很小很小,脸还是圆圆的,我亲了你一下。”

裴苍玉盯着裴越山,又低下了头。

裴越山抽烟很快,这根被他拿出来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站起来,动了动脖子,响起几下舒骨声。他低头看裴苍玉,看了一会儿,在房间里随便走了走。

他走到了旧唱片机旁边,拨弄了两下:“还在呢……”

裴苍玉一看见人家动唱片机他就紧张,他赶上前把他爸粗大的手从精细的针边拿开:“别乱动,这玩意儿脆弱得很。”

裴越山摇摇头:“你可真不像我啊。”

裴苍玉愣了愣,撇了下嘴,声音不大:“你都走了我怎么像你啊……”

裴越山转头看他,裴苍玉没有抬头。

“那个……我去写作业了。”裴苍玉清了一下嗓子,转身去找自己的书包。

裴越山去翻到了旧磁带,饶有兴致地打开录音机,继续跟裴苍玉聊天:“这个你知道吗?你们这一代应该没见过吧?”

裴苍玉一看这个,倒也不走了:“谁说的,我小时候用过磁带,学英语来着。”

裴越山仔细翻了翻这盒收藏:“还挺多,保养得还挺好。”

裴苍玉忿忿:“是啊,奶奶让我常常擦。”

裴越山从中间选了一盘,蹲了下来,放进了柜子下面的磁带机,摁了开关。

裴苍玉也跟着蹲了下来。

是首英文歌。

“Papa was a rodeo”, the version of The Magnetic Fields.

裴苍玉问:“这歌叫什么啊?”

爸爸转过头:“忘记了。”

然后裴越山站起来,用书架撑着手臂,低头看裴苍玉:“会跳舞吗?学校教吗?”

“什么舞?兔子舞算不算?”裴苍玉也站起来,“偶尔大课间不做操就跳这个。”

裴越山笑了一下,转身把音量调大:“你们没有舞会吗?”

“舞会?太小资了吧……”裴苍玉咂舌。

裴越山转身看他:“我教你吧。”

“啊?怎么教?”

“像我教你妈妈那样。”裴越山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前带了带,“你可以踩我的脚。”

裴苍玉愣了一下,十分犹豫,他不像拂了裴越山的面子,但又不太愿意,挣扎了一下还是踩到了裴越山的脚上。

裴越山抬了抬脚面,裴苍玉晃了一下,赶紧抓住了裴越山的手臂。

裴越山把他扶正:“你不太重啊。”

裴苍玉跳了下来:“不了,太别扭了。”

“那,”裴越山关了音乐,“你要我陪你做什么?”

裴苍玉愣了一下,再次看向他爸,意识到这也许是他爸拉进亲子关系的尝试,于是他认真地想了想:“那,掰手腕吧?”

“好。”

裴越山走去桌子旁边,把碟子和酒扫到一边:“来吧。”

“嘿嘿。”裴苍玉捋起袖子,一跨腿坐在椅子上,“说好,一局定胜负。”

裴苍玉伸出手臂立在桌上,裴越山也把他刻着纹身的手臂亮出来,说实话,裴苍玉看见他小臂的肌肉,就估摸着这局要输了。

裴越山握住他的手,裴苍玉感到手心传来一阵热,以及手掌面积的巨大差距。

“好了没?”裴越山抬眼看他。

裴苍玉心想好不好不都这样?但是他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