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换了口气,终于坦然一般道:“他不是一个能被谁强留住的人。甘心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人长得像而已。我也不过是以次充好罢了。”

黑袍子里的人垂着头,呼吸又轻又长,还发着冷。

“我来这儿以前,一辈子活得也算光鲜。不说万人敬仰,左右也有些名头在外。赚了一身的体面和骄傲,到他面前,宁肯一分不要。临了临了,还时常作贱想着,自己要真是另一个人该有多好。即使籍籍无名,至少也能尝尝……被他挂念是什么滋味。”谢九楼自嘲地笑笑,“世间万般,唯一个情字道不出由来。”

“有由来的。”

“什么?”谢九楼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子刚才说什么?”

对方没有把话再说一遍。

谢九楼看向斗篷等了半晌,明白这是等不来了,便将身一起,却没拿走那袋奶疙瘩,两手空空走上回去的路,剩另一个人还坐在那里。

他走出不远,又回头叮嘱:“此去娑婆,迢迢路远,公子一定保重。”

坐在原地的人冲他略一点头,谢九楼便接着走。

还没迈出步子,他又停下。

“对了,”他说,“如果公子幸甚于我,在路上遇见一个人,那人手提八角琉璃灯,头簪金衣玲珑箸,一腕缠着黑色皮革,爱穿青灰色锦缎衣裳,烦请公子给我带一句话。”

黑衣人侧首。

谢九楼凝视他一会儿,方道:

“提灯,常添衣,多加饭。”

坐地之人待谢九楼远去,渐渐蜷缩身体,不多时便冷得难以自持,卧倒在地,怀中紧紧抱着那袋奶疙瘩,抖如筛糠,久未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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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子行经冥桥时,鹤顶红正拿手指头绞着系在另一只腕上的巾子玩。

“提灯。”

他一眼认出人来,朝裹得密不透风的斗篷里喊:“今日不送人?孤剌剌出去,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