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道观的时候想回家,但是等到她爹给她写信,她满脑子只有让荣卿赶紧死。她并不是不需要家,但是已经不合时宜。
不过有一点她说对了,她确实想要放弃她,放下对她的执念。或者说,她想放下一切。
她活的半辈子,几乎都在因为他人或者自身内心的亏空而痛苦,这让她像被一座无形的牢笼囚禁。
无论她能不能,但她确实非常非常想。
她感觉心口憋着很多东西,正当她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宋文卿已经因为她过长的沉默,又喝下一杯。
她扶着脑袋,喃喃呓语着:“那个女孩很可爱,真的很可爱,虽然她接近我只是为了道长,但是她依旧……”
鹤生起身想去扶她,但是她突然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挂在她的身上,炽热的酒气吐在她的耳边,“她今天问了我的睡眠问题,除了道长以外她是第一个关心这件事的人,在此之前,就连舒宜也没有注意到。我以为她会像一些虚与委蛇的千金小姐一样,其实我宁可她虚伪一点……”
她托着宋文卿不断滑下去的身体,听着她的呢喃,不由得呆了许久。虽然她快要失去意识,但是她的心脏却因为酒的缘故,跳得十分有力,就像她延绵不绝的不甘一样。
万幸的是,宋文卿喝醉后很安分,尽管把她扶回房间后,她的腿就要命地疼起来。
给她安顿了,她去静室小憩。
凌晨的时候,屋顶传来雨点敲击瓦片的声音,她被噩梦惊醒。
梦的最后是她的腿受伤的情景。
她的腿更疼了。
雨越下越大,天气一下又冷了回去,降真香混杂着泥土的潮湿气味让人平静,但是这种潮湿几乎让她疼到难以动弹。
宋文卿起来的时候,王府来的丫鬟正给她按腿。这丫鬟她早上陈叔来的时候,她让陈叔去王府差来的。显然那位世子爷向着宋文卿,她巴不得自己疼死了,好让宋文卿有正当理由照顾她。
静室支了一个熏炉,宋文卿看见这陌生丫鬟,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因此半天没有吭声,片刻,适才不知所措道:“对不起,我昨晚给道长添麻烦了……”
丫鬟道:“姑娘别放在心上,道长这腿一到下雨天就犯事。”
“哦……”她一脸愁容,“姑娘我来吧,厨房好像在煮药。”
“有劳姑娘!”丫鬟如戍人得赦般点头跑去了厨房,宋文卿则顺势来到她的身边坐下,为她按腿。
她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一切都恰到好处,至少比那个丫鬟好。丫鬟不情愿服侍,她也不好一次次催促她使点力气,免得她会再次忍不住气地再次把人赶走。
在遇到宋文卿之前,她的脾气非常不好,几乎每次下雨腿疼,她都会砸东西、发脾气、骂人,一来二去,丫鬟一位一位地换,她不好伺候的名声就在王府下人之间传开了,这丫头想必对此颇有怨言。
“姑娘不必如此。”她努力平复因为疼痛带来的烦躁。
“……”可能听出自己的冷淡,宋文卿的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道:“不辛苦,是我不好,酒量那么差却没有自知之明。”
“……”
“我下午想出一趟门,”沉默地按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秀娥说横水酒楼的糕点不错,要不要给道长带一点?”
“不用了,我不爱吃糕点。”
“哦,是这样……”她哂笑道,语气已有些局促,“也是,道长是道士,自然吃不惯这些,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的。”
鹤生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在疼痛的缓解下,佯装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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