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到字字森寒。
小姐口中的爬床贱婢,就是扶桑这样无依无靠、任人拿捏的孤女。
而所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便是像苓枝一样不甚怀了身孕,被她私刑沉塘的可怜人。
这些女子的身体和生命,竟都成了他们夫妻恩爱的证明。
可我救不了她们,甚至连我自己,都逃不出这吃人的深宅。
扶桑侍寝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历经数日折磨,一个原本清丽的姑娘,已经遍体青紫,惨不忍睹。
我去看她时,特意拿了金疮药替她上药。
扶桑斜倚在榻上,枯瘦的脸颊上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意。
“轻云姐,你对我真好,就像我姐姐一样。”
我于心不忍,压低了声音。
“扶桑,或许你想过要逃走吗?”
见过那么多通房的惨状,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麻木。
可看到小小年纪就遭此劫难的扶桑,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我有意救她逃走,可扶桑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姐姐的病就没钱医治了。”
“轻云姐,谢谢你,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连累自己。”
扶桑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及笄。
她瘦小的尸身被抬出去时,只蒙了一层白布。
我去看了扶桑最后一眼,她浑身淤青,布满了鞭痕和勒痕,谷道破裂,胞宫尽毁。
而昨夜,她只是被召去给沈复川侍寝。
小姐命我去整理屋子,我打开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房梁上悬挂着四角银环,残留着断掉的红绳,地上还有几个染血的铃铛。
震惊之余,我冲了出去,难以抑制地呕吐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混合着眼泪的腥咸。
她才不到十五岁。
而我无能为力,救不了她,也救不了任何人。
沈复川在瞥到扶桑的尸身时,只是一脸嫌恶。
“这贱婢貌若无盐,粗鄙不堪,我本就没什么兴致,不过是按书上说的试一试罢了,没想到她这么不中用。”
小姐柔弱地依偎在他身前。
“夫君如今胃口大得很,怕是对灿月也不会怜香惜玉了。”
沈复川与她十指相扣,满目温存。
“我心中挚爱的,唯有夫人一人,只消看到你的脸,就可共享极乐,怎么舍得对你用粗?”
林灿月满脸娇羞,“你真坏。”
不久之后,屋内便传来小姐的娇嗔,和姑爷的轻哄声。
丫鬟身死,按照惯例,要赏三十两抚恤银。
这一次,小姐却皱起眉,“过几日还要去城外施粥,府里银子本就紧缩,犯不上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丫头花这么多钱。”
沈复川也颔首赞许,“夫人真乃勤俭持家的典范。”
最终,扶桑一条命只换来了五两银子,被人抬到荒野草草埋了。
而林灿月每日喝的燕窝,是十两银子。
我去将抚恤银送往本家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扶桑直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姐姐,早在两个月前已经肺痨严重,不治而亡。
秋冬时节,满地萧索黄花堆积。
小姐怀孕了。
如若一举得男,将是护国公府的第一个嫡孙。
沈复川很是高兴,流水宴大办了七日,还建了粥棚赈济百姓。
人人交口称赞小公爷和夫人的美德,将二人的恩爱奉为佳话。
只不过郎中说,小姐胎像不稳,万不可再进行剧烈的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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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怀孕后,沈复川每日都会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