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吗?
不可以,太不公平了,他不同意,怎么能这样。
沈成东眼睛更红了,沾着血的手贴着解竹的躯体,生怕他一个没注意,解竹就没有了体温。
顾延同样脸色发白,他已经记下逃逸货车的车牌号,强迫自己冷静然后报警。
等电话挂断,他握住解竹的手,沙哑的声音颤抖:“抱歉,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如果我今天和你一起出门。一直贴身跟着你,如果我不是每次都那么胆小跟在你的身后,只敢远远看你……对不起,我总会做错,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每次都让你失望,这次更是愚蠢到害了你,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冲过来你就不会受伤了。”他越说嗓音越沙哑,冷峻的脸明显出现痛色,眼白也涌上血丝。
他的声音头一回含了哭腔,随着道歉的话语哭音越来越浓:“如果我能替你疼,替你流血,替你被车撞伤,如果这一切我都能替你就好了。”
“对不起、解竹,你这么痛,我却不能帮你分担,一点忙都没能帮上。”
有水落到解竹脸上,但不是雪粒,是温热的水珠。
就像新落的雪,里面藏着顾延多年没有宣泄的苦涩与暗恋,是对来迟的悔恨,是经年累月的自我厌弃,笨拙到令自己都呼吸发闷。
顾延把脸埋进解竹的手心,在喜欢解竹的这方面他永远没有得到长进,也不懂得学会悔改。
但解竹快消逝在他目光一直追随的前方了,他……不可能接受那样的事实。
他只希望解竹平安。
解竹身上盖上了一件又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但怕压到受伤的解竹,几人也不敢乱碰,只能把多的衣服继续放在身上捂热,等解竹身上的衣服凉透了,再哆嗦恐慌地换上新的。
他们撑开伞,不让雪淋到解竹,不让过往的车辆有机会挨蹭到解竹。他们不敢移动解竹,心里不断祈求救人的车辆快点到。
解竹喘息着,疲惫地半阖眼睛。
想着,好吵哦。
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只要可以去享受死亡,连死去的那段过程都可以说是美丽玄妙的。痛苦亦然,疼痛偶尔也拥有值得品尝的滋味。
任何让他感受到生的存在,都像是新生的嫩芽,是可以赞美的纪念品。
如果他现在死掉,应该就如同被捏死在掌心的蝴蝶,也曾在空中起舞过一段日子然后突兀凋零,即使碾碎落进土里,存在过,最后又能变成茧一样的种子,再获得一场新生。
但是
身边的人太夸张了,只是流血而已,只要止血应该就死不掉的吧。
听着警车飞速而来的刺耳声响,他想若是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应该先把你们三个笨蛋关进去才对。
沈家的效率惊人,医疗团队来得最快,三人恨不得折了自己的身体来替解竹疼,但只能眼睁睁看着解竹一脸惨白地晕过去,崩溃地哭问医生解竹怎么样。
晕前解竹都觉得他们果然好吵,吵得他脑仁都开始疼了。烦了,等他醒来,就算崩人设也要叫他们安静一点。
*
距离那次车祸已经过了将近一年。
404的宿舍全员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B大传奇宿舍虽然曾因解竹在一栋楼瓦解过,但同样因解竹在另一栋楼再次崛起。
整个大学城都还是延续着404的传说。
自从解竹车祸那日过后,徐茂生三人都变得颓废沉寂了许多。
平日里,遇见他们的人都觉得他们神情麻木,死气沉沉,路过他们,都犹如嗅到一潭死水。
校园里除了上课,能见到他们的时间更少了,这些人即使在课上也没有什么精神气。
班长等人发现他们经常请假,只不过没多久又会垂头丧气地再次出现在视野里。
时间一直过得很快,四月初,马上就要到清明。
但对404的各位来说,岁月却太过漫长,生命如挑不尽的砂砾,一粒一粒,简直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