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资历年老的大将悄然侧眼望去,方想顺势下令进攻,却见着那轻敛长眸的男人只是轻轻招了招手,按兵不动,脸上本是皮笑肉不笑的温和随着探手擦去脸上血迹的幅度渐渐消散无踪。
“有趣,当真…有意思。”
零随垂眸看了看手上被涂抹而开的腥红,突是怪异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有些病态地将那手侧的几滴血渍一点点在舌尖舔尽,浓郁的铁锈味传至每一寸神经,丰裕满足的表情却仿佛在品味什么绝世佳肴。
琥珀长眸紧凛着那半空中交手的两道身影,继是愈笑愈大声,懒懒抬头看了一眼忽而变得极度阴沉的天空,端手嗤笑道:
“你说这上界的风云变换得这般快,当真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只是这狗咬狗的戏,可非天天都能看的。”
“且好好逗趣罢。”
………….
同样高大的身量,同样赤手空拳的对博,甚至于略有些套路相近的拳脚招式,虽在百招内看似暂是势均力敌,却令得玄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率渐渐泛起毫无血色的白来,气息转瞬的颓然而下,那方才结疤的伤痕寸寸爆裂,将那玄色的里衣晕开一片湿黏。
迫于动手的背后,却是他难以掩盖的伤,与几近彻底空虚的精血。
这也方是再见重霄之后被前者察觉,才被迫直言的秘密。
弃武疏练只是其一,而最内在最根本的灵力彻底供不应求,甚至于现下的直拳勾脚大部分来源于身体强度的对碰,与实打实的肉体相撞,内里的空虚却依旧抵御不住那消耗迅速的颓势,一点一滴沿着那渐渐不支而被打入体内的暗劲爆伤开来,寸寸经脉逐步累断,令得后继愈发无力,直至在勉强抵抗的数百招过后,变成了一方的单向凌虐。
这也是当时重霄面而对方主动抵挡在前的原因…
现下的他,不过只是个空有表面的废人。
精血空虚的神虽说在一定程度下还可恢复,可那透支的生命却是要通过相当漫长的时光才能逐渐修炼而回。
饶是诞生于天地之间的真神亦是如此。
也许是一万年,叁万年,十万年…甚至于更长,可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也有很多很多的精力可以去等待这个漫长的过程。
而对于失去精血的玄拓来说…这短短度过的几月,或许已经称得上是相当漫长。
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之时,却非恰逢其时;而如今残破得却连一个小仙也难以抵挡的他,却护不住那进驻上界的魔军。
一口污浊的鲜血终是在又一次被击中胸口处狼狈地狠狠喷出,几欲出现幻听的他,眼见着自己的血融入了那恰好飘来的一片乌云之中,玄拓却是干咳一声,眼见着自己同样挥出的拳头被对方轻松挡开,那再一拳落在胸口处时,面色惨白的男人却莫由来地勾着唇笑了一笑——
至少,这片乌云遮掩保留了昔日战神最后的荣耀。
即使这并非他想要的。
时移世异。
玄拓却依旧机械般试图抵挡对方再度而来的拳头,将自己渐渐丧失力道的拳头同样用尽气力,将对方结后严实的铁甲砸出一道道深深的凹陷。
他甚至没有精力再去想身后的数万大军如何…而重霄,又是如何了。
其实那时所谓带兵的汹汹而来,不过是一场既定的死局,如今这花翎落入谁手,总归总不会对叁清有任何的好处——
或许其实早便很显然。
零随如今既将那预准兵变的五万天军带出,无论是借刀杀人也好,还是他亲自动手也好…
叁清的溃败已成事实。
他们或许还有援兵,只不过在魔军压临天门的一刻,对于毫无准备的叁清而言已然是一场无法逆回的死局。
重霄或许不会没有想到这点。
但所谓构建的同一战线,他未免将零随想得过于苛好。
方且这场战局之中的不定或许远不止零随一人…身为青要帝君的濯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