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面前之人激动到微红的眼角,像是生气极了…也或者依旧有那些他读的懂或也读不懂的情绪,天青色的长眸不经意间压下一瞬刺痛瑟缩,抬眸望向那个娇小身影的,依旧是那波澜无惊的淡漠。
他听见他说:“我会好好活下去。”
“跟你一样,绫杳…跟你一样。”
“你有师兄,有兑泽,还有那般望不尽、又光明的未来…何必守着我这样的人呢?”
即使他知晓,他桌面阴影下的手在发颤。
“一切都会好的。”
玄桓试图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来,想起那封未有回信的传书:“包括你爷爷逼婚…也许你回去会发现点不一样的事情,他终归是爱护你的——”
“你会飞升,你会去上界,你会碰见更多更有意思更不一样的人,也会终有一日碰见你爱的人…”
“…你爱神荼吗?”
他甚至没有半瞬的犹豫,头一次那般干脆又坦诚:“是的,绫杳。”
“就像有一日你会遇到这样强烈的、令你爱上的人。”
“…终有一日。”
坐在地上的面容,从初始的心虚、怔愣、愤怒、耍赖,再到如今像是即将残余燃尽的火光,眸光一点一滴暗淡下去。
昔日那般灵动的模样,如今只余了恍惚与受伤。
“玄桓…”
她唤他,他见她头一回这般乖顺地从地上爬起,顺理成章地将那个凉透了的荷包抓在手里。
她像是要说很多的话,也许是昔日维护尊严放出的狠话,也许是怒及之下的咒骂,也许是无数次没皮没脸的无赖与卑微的恳求。
两人相处之久,久到玄桓几乎都忘了,面前之人曾经是那样骄傲的、从不肯低头的人。
她与神荼不一样,与阿岑不一样…
世界上只有一个绫杳,也唯此只有一个她,
他们都曾像是他的星星。
明亮的,美丽的…也许他终有一天终于将数万年努力追逐的星星握在了手中,却终于才明白,自由的星星是最为可贵的。
那是神荼没有的。
雩岑曾有,而短暂的。
或许是濯黎,也许未来是另一个他不会认识的人。
只要她欢喜。
只要她…欢喜。
“谢谢…”
“…再见。”
木门吱呀轻响,离开的背影很短,圆满月光照在庭院里,照在那个离开前被狠狠掷在地上、被踩踏蹂躏得不成样的青竹荷包上…
这次好似与往日的每一次争吵都要相同。
只是他知道,那个曾经下雨天迷迷糊糊抱着他的人、那个会上课瞌睡、会打哈哈、会满肚子心眼和傲气与他争辩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魔毒…会将情感都蚕食殆尽吗?
难怪,一点也不疼。
明明是这样晴朗的大好天,半干的砚台却凭空掉进了一滴水滴。
…………
绫杳失神地徘徊在街上,头一次不知道该去哪里。
或而,回兑泽?
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去看看向沙漠处更远的彼端?
她想去看看沙漠的那端是海洋,还是连绵的成片的森林,异邦人的文化又是怎样,曾经繁盛的楼兰古国是不是真的掩埋在万年的黄沙之下。
可好似什么,如今都变得味同嚼蜡。
绫杳头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疲倦。
累…很累。
就好似这段的时光,不过是她过于真切的一场幻梦。
没有离家出走的愤恨,没有怦然心动的一瞥,也没有故作不在乎的别扭矛盾…
她以为她抓住的,不过是流溢于指缝间的空气。
他们之间…有的只不过是她的死皮赖脸,她的算计,她的自以为是的爱意,她想的而不得的无能狂怒。
也许这样最好…最好。
今夜的街道意外很空,直到绫杳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