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秦归柔由顾氏抚养,入顾家宗祠,从此与秦家再无关系。
秦归柔是阿蛮的大名。
顾缭缭本以为得费上一番工夫,才能让阿蛮归自己,没想到,顾知灼竟办得这般利索。
顾知灼冷笑连连:“靖安伯夫人以为阿蛮溺死了,所以懒得为此纠缠罢了。”
靖安伯夫人签字画押的时候,顾知灼就在一旁,靖安伯夫人在看到这一条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讥讽,一点不带迟疑地就签了。
顾缭缭哂笑,是啊,在靖安伯夫人的心里,阿蛮已经是个死人,一个死人归谁又有什么重要的,还能省一副棺木。
她放下了文书,问道:“夭夭,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要……她要溺死阿蛮?”
一开始,顾缭缭的脑子乱哄哄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女儿,直到重新把女儿抱在怀里,回想起来,才注意到,夭夭似乎提前知道些什么。
“我一早去了太清观,为阿蛮求了一签,下下签,观主说,阿蛮有性命之忧。”
顾知灼这话先前也说过,为了免去解释一些缘由,她特意借了观主的名。
“后来,许是祖师爷怜悯,我去古柏那儿挂平安签的时候,意外听到了两个从梁州来的香客在说话,说的是他们家亲戚为了得一个儿子心狠地取了女儿的心头血,还把人给溺死了。现在儿子没求到,自己得了重病,万贯家财都被人骗光了,这都是报应。”
她把怀景之说的那些换了种方式说了,并道:“我想着,阿蛮怕针。”
“靖安伯夫人又是梁州人。”
她点到为止,没有再往下说。
心头血?
无数根尖针在这一刻狠狠地刺进了顾缭缭的心口,痛得她鲜血淋漓。
阿蛮被人取过心头血,甚至还差点夭折。
这一刻,她完全明白为什么
阿蛮会不记得那天发生过什么。
她那个时候也就两岁多 这痛苦的记忆要是不能忘记 该活得有多恐惧。
“夭夭 还好有你。”
还好你在!
顾缭缭口唇发白 浓烈的恨意一阵阵地涌过来 几乎把她淹没了。
顾知灼捏着她的虎口 转移她的注意力道:“以后啊 阿蛮就是咱们顾家的姑娘了。明天我们就去京兆府给阿蛮改户籍 我看 就叫顾知蛮 好不好?”
弃了原来的名字 从了顾家姑娘的排辈 从此和秦家再无瓜葛。
“好……”
“大姑奶奶!”
阿蛮的乳娘芳娘匆匆地从里头跑了出来 惊骇地喊道:“大姑奶奶 姑娘惊厥了。”
顾缭缭猛地站起来 提起裙裾想也不想就往里冲 顾知灼赶紧跟上。
阿蛮就在里屋 挑开帘子 绕过屏风 一眼就见到小小的幼童嘴唇发紫地躺在榻上 她的眼睛木呆呆地半睁半闭 四肢不住地抽搐 力道大的两个丫鬟都压不住她。
“阿蛮!”
顾缭缭扑过去 吩咐道:“快去拿玉板。”
玉板是给她咬的 以免抽搐起来咬到舌头。
阿蛮面上潮红的厉害 嘴里难受的呻吟着 顾知灼坐在一旁 拉过她的小手搭了一下脉搏。
是惊惧。
惊惧导致的高热。
情况很危险。
顾知灼就问:“什么时候起的热?”
“就刚刚。”芳娘颤着声音说道 “姑娘回来后一直睡着 大夫说是蒙汗药还没有过 睡醒就好。大概一炷香前 姑娘像是梦魇了 睡得极不安稳 然后突然就起了热。”
顾知灼收回手指 断然道:“姑母 用针吧。”
原本不敢用针 是怕会吓到阿蛮 引致高热惊厥 但这会儿好、好有道理!顾缭缭无言以对。这话要是别的大夫说的 顾缭缭早就把人扫地出门了 可是侄女这么说 那肯定有她的思量在。
“好。”
顾缭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