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玖呆呆地听着,缓缓抬起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
原来如此。
没有了时间作为串联记忆的那根线,记忆可不是乱成一地散落的珠子。
侯郁继续说着,语气缓慢而笃定:“理论上来讲,如果将容纳灵魂的躯壳换成不死树,而灵魂又会向身体的状态趋近,那就可以实现永生。这是我见到不死树后的第一个想法。”
然而,这个假设要成立,必须解决两个关键问题
第一,人与灵魂能否与不死树真正融合?
这不仅仅是个灵魂寄存的问题,而是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一个从未存在于世间的、新的“生物”。它能存活吗?能否保持人的意识,还是会被不死树吞噬,变成另一种未知的存在?
这个问题,他早已有所涉猎。那些将人和动物结合的实验,不就是创造出一新生物吗?在这个被天道规则所抛弃的坑底,生命形态可以被改造,甚至被彻底重塑。
真正的难点是,过去的实验至少还有残存的躯体可供承载,而这次,是彻底的灵魂转移。一旦灵魂脱离躯壳,就会立刻消散。如何让它在宿主彻底更换的瞬间存续,是最大的难题。
第二,不死树扎根于此,无法移动。一个永生不灭的存在,若被困于原地,动弹不得,那活着和死去有什么区别?永生又有什么意义?
对于这个问题……
如果禾姑真的是那个活了四千多年的村妇,那她不就是答案吗?她有完整的人身,并未像不死树那般被困于原地。
可这禾姑就真跟个木头人一样,没什么情绪,也不怎么说话,只有提到不死树的时候,才稍微转一转眼珠。
也不知道她本性便是如此,还是永生的代价。
不过,对于自己感兴趣,并下定决心要追寻探索的事,侯郁一向抱有十二分的耐心,并愿意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他决定自己动手实验。
于是在风和日丽的一天,侯郁扛着一把大砍刀轻快地走入地下深处,准备取一块不死树作为研究素材。
穿过盘根错节的树影,他找到了一处足够粗壮、又勉强能够得到的树根,眯起眼,估算着角度,然后猛地挥刀而下
刀光一闪,落势却陡然一滞。
禾姑从刀下探出头,难得满面怒色。
她用力掀翻了大砍刀,张开双臂挡在树根前。
侯郁被这一系列动作震得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也没生气,干脆两手撑着地面就地瘫坐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禾姑,您是前辈,我本不该冒犯您,但我是不会放弃的。您就一个人,我却有很多人。这不死树这么大,难免有您顾及不到的地方。您还不如干脆点,告诉我永生的方法,这样我的试错成本减少,还能创造出你的同伴来陪伴你。”
他掀起眼皮处的褶皱看向她,语气放缓,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
“你拥有漫长的生命,却没有同类。无人能懂你,无人能一直陪伴你,无人能与你产生链接,只能祈求不死树时不时的回应。”
“您不寂寞吗?”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禾姑,她仍沉默地挡在树根前,却渐渐放下了手臂。
“你在此等候。”
禾姑说完,转身走入黑暗深处。过了一会,她回来了,手心捧着一粒小小的种子。
侯郁心里激动至极,几乎是下意识地跪趴下,颤抖的手高高举起,如同迎接神的赐福一般,虔诚地接过那粒种子。
将种子凑到眼前,侯郁大气不敢喘,目光炽热地凝视着它:“这粒小小的种子,能够种出人身?”
“并不会。”禾姑居高临下,眼神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好似落在侯郁身上,仔细一看又空无一物,什么都无法在其中停驻。
侯郁惊喜的表情一顿:“那您的人身,是怎么来的?”
禾姑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你不是知道吗?”
侯郁一愣,脑中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