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丛荆缄默地看向?尹棘单薄的侧影。

不知?道,她刚才对陈佳展现出来的那?一面,是不是在发挥精湛的演技。

陈芷去世?的那?个夏天,江南的气候又湿又闷,尹家发生?了很多事,陈家也发生?了很多事,小青梅看似脆弱的核瓤,或许就是在那?时,染上了黑沉沉的斑点。

尹棘在房间和老太太争吵时。

他脸色阴沉地站在走廊外,也听见了她们全部?的对话,无数次地想冲进去,却又强迫自己,压抑下?那?种念头,按照她的心愿,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

尹棘将亲舅舅送进监狱的事,就像欧亨利式的小说?结尾。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她做事细心又缜密,还特别善于观察细节,老爷子?还点评过,说?丸丸如果生?在特殊时期,绝对是个搞情报的高手。

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稠。

他的思绪也陷入了回忆中,想起陈芷的死讯,还是尹棘亲口告诉他的。

印象里,那?个娇气怕疼的小青梅,竟然独自处理了她母亲的丧事,在头七结束前,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那?我订今晚的机票。”原丛荆当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想赶紧飞到尹棘的身边,“明早就能赶到昆山。”

少女淡漠地拒绝:“谢谢你?,但是不用了,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

“而?且我将妈妈的骨灰也葬到了爸爸的公墓旁,外婆那?个老东西还很不高兴,呵,她觉得公墓的费用太高,还骂我把钱都花光了,还不如将妈妈葬在陈家的祖坟。”

原丛荆听着她沉静的叙述。

心脏泛起一抹锐利的刺痛感。

尹棘的语气凉凉的,又说?:“可?是我觉得妈妈并不想葬在那?里,她还是想葬在爸爸的身边,只不过那?块墓地真的很贵,我把妈妈留给我的几十万块,都花在上面了。”

“丸丸。”他嗓音隐忍地唤住她,恳切地说?,“钱的事你?不要担心,等来京市后,你?可?以依靠我的。”

原丛荆忍受着心脏牵扯出的痛楚感,故作轻松地又说?:“如果你?想继续学?表演,也可?以复读啊,我会帮你?报最好的培训班,我哥哥的新婚妻子?就是大导演,你?往后如果想进娱”

“阿荆。”尹棘突然打断他安慰她的话,声线透着颤抖,“不是谁都配拥有梦想的。”

原丛荆低着眼睫,固执地说?:“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电话那?头的少女缄默了几秒。

半晌,才幽幽地问道:“你?真的能做到,永远都陪在我的身边吗?”

“我可?以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尹棘突然笑了,笑得古怪且温柔,即刻将他的誓言宣判了死刑。

她坚决地说?:“不,阿荆你?也做不到的。”

没给他辩驳的机会。

她的语气转冷,接着说?道:“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那?天的通话,被尹棘先行撂断。

原丛荆放心不下?她,还是订了最早的机票,于次日赶到了昆山,夏季的气候又湿又闷,再?次见到尹棘,他感觉她完全换了个人。

虽然看着依旧瘦小而?柔弱,可?眉眼间,却总透出阴郁和哀恻的味道,对于他的到来,她展现出的态度,多是冷漠和不耐烦。

这加剧了他本?就存在的不安感。

在地理意义上,他离尹棘更近了。

但在心灵的层面上,他却离尹棘更远了。

那?段时间,尹棘总是心事重重。

想事情的时候,他也不敢打扰她,只好耷拉着脑袋,坐在她身边的台阶,沉默地看向?,泛着腥湿苔藓气息的河道。

而?少女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那?股看似脆弱,实际诡异的能量体,它像是一种黑色的生?命力,虽然没有任何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