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厚重的防盗门, 被大力关上,地板在轻轻颤动,传来?清晰的震感, 也扑开飘窗,瞬间,她?鼻腔灌进秋雨的寒凉。

尹棘被他拽着,脚步踉跄,跌跌撞撞, 走到挂有巨幅油画的黑墙。

挣扎间, 左脚的那只鞋掉了?, 脚趾连着指甲,重重磕在地面, 顷刻泛起钝痛。

尹棘隐忍地皱了?下眉。

她?是?跳芭蕾的,这样不?管不?顾的拖曳,让她?太狼狈, 也太不?堪,几乎要被屈辱感吞噬。

客厅昏暗,无?光。

尹棘单手反旋,撑着墙, 勉力站稳。

章序松开她?,转身去开灯,阖上窗,室内明亮后, 他走过来?, 在距她?几步之遥时,站定。

他的气息,仍然低沉, 身后是?被暴雨冲刷的落地窗,透明的玻璃,被淅沥的雨点啪嗒啪嗒敲击着,西装有凌乱的褶皱,但无?需整饬,依旧勾勒出劲窄的腰线,显得身形修长而挺拓。

近观他真人,比隔着荧幕端详,还要赏心悦目,骨修秀敛,轮廓深隽。

很符合东方?审美的俊雅。

可此时,流露出的目光,却透着她?从未见过的危险和复杂。

尹棘呼吸紊乱。

在这无?声的对峙下,有关章序的,那些久远的记忆,像一幕幕跳移的蒙太奇镜头,在本该宕机的大脑里,淡入,淡出,逐帧放映。

她?看过他出演的所有电影。

从他少年,到他青年,再到他成为?影帝后,接近而立之年的巅峰岁月。

想起了?,他演过的那些出彩角色,也记得,好多有关他的特写镜头。

记得他微妙的眼神,记得他嘴角的伤痕,记得他落寞看向夕阳,倦怠抽烟时,脸庞染上的橘黄光晕。

初次见到他真人,她?还没毕业。

那年,他没怎么接戏,似乎想通过出演话剧,打磨演技,便接下改编自司汤达原著《红与黑》的话剧中的于连一角。

得知他的话剧,将在国剧院上映,为?了?买票,她?狠心割肉,拿出大半积蓄,好在幸运,抢到了?首排中间的座位。

她?坐在台下,注视着舞台上的他。

白衣,黑裤,短发?卷曲,眼神桀骜,化身为?那个走出穷山恶水的木匠之子于连。

少年于连的心中,总是?带有仇恨和不?甘,他靠着惑人的皮相和手腕,周旋在贵族女子间。

不?折手段,只为?向上攀爬。

那一场戏,是?于连被捕。

他面容决绝,看向陪审团,傲骨嶙嶙,铿锵有力地说?:“我之所以讲话,是?怕受人轻蔑,我原以为?死到临头,可以不?去计较……”*

“诸位先生,我此生无?比荣幸,能?隶属你们的那个阶级。在你们看来?,我不?过是?一个为?自己出身卑微,而敢于抗争的乡民。”

“我不?会?向你们祈求任何恩典,也不?抱有任何幻想。”

也就是?在那天。

京市暴雨如注,她?打不?到车,被困在喧嚣潮湿的城市里。

他的保姆车驶来?,在路边为?她?停驻,他邀她?上来?,主动提出,送她?一程。

他说?,在台上,有留意到她?,她?在看戏时,比任何人都要专注。

尹棘很惊讶,因为?在走神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完成如此出色的表演。

章序浅笑,解释说?,其?实好多演员,都有所谓的理智之眼,说?起来?,比较诡异。

在表演时,那双眼能?够游离于肉身之外,从而客观审阅自己的所有举动,也能?注意到台下的细微变化。

后来?,他走进她?的生活。

再想起他时,便是?敛净的西装,木调古龙水的温煦气息,他温柔的眼神,和他牵起她?手时,有力包覆住她?的修长指节那属于成年男性手掌干燥的触感,和微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