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方宜也笑笑,简短答道,将话题不动声色地拉回?工作,“苗月的父母是自己联系医院的?之前不是一直找不到吗?”
她一度以为,苗月父母故意不接电话。如今看来,事实比想象得好得多。
“他们在南方打工,早就换了?当地手机号。”郑淮明耐心地说明情况,缓缓道来,“这?次他们准备回?家过年,发现联系不上女儿,才一路找到北川来。苗月父亲在工地打零工,她母亲就在附近卖早餐,家里经济不富裕。”
“他们已?经结清了?目前的费用,并且签署了?苗月的第?一次手术同?意书。”
方宜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他们能来就是最好的,我很久没见过苗月这?么?高兴了?。”
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她却?见郑淮明脸上没有笑意,眉眼间反而带着一丝严肃和平静。只见郑淮明沉默半晌,说道:“但是他们要求放弃对?苗月外?婆的治疗。”
方宜心里“咯噔”一声,霎时没了?笑容:“你的意思是……”
北川的深冬大多是阴天,窗外?飘着细雪,冷风从走廊未关?严的窗子钻进来。病房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在楼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独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靠满身的输液管维持生命。
郑淮明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一丝隐隐的不忍和沉重。在医院工作多年,他见惯了?生死?离别?、人情冷暖,这?不忍更多的是如何对?眼前的女孩说明:
“他们要求今天拔管,一切顺其?自然。”
方宜垂下眼帘,郑淮明说的隐晦体?面,她也明白其?中的意义……
“苗月外?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郑淮明明白,他作为医生,不应该说带有主观感情色彩的话,却?还是不禁出言安慰,“接下来继续治疗,结果也不会太理想。”
“我知道了?。”方宜打断他的话,她异常冷静,“苗月知道吗?”
“他们的意思是,不让孩子知道。”
方宜微微蹙眉:“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苗月长大以后会怎么?想?”
病房玻璃上映出小女孩的侧脸,里边开着暖气,她小脸红扑扑的,还沉浸在与父母团聚的喜悦与幸福中,丝毫不知道最疼爱她的外?婆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面对?方宜的反问,郑淮明十分平静,只淡淡一句:
“医院会尊重家属的意愿。”
这?话说得客观,也置身事外?,方宜不自觉地责怪道:“作为医生,你不劝劝他们吗?做这?样的决定,苗月以后会有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