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灵气充裕,各地秘境又多了起来。离耳国的这处,便不如多年前那般紧俏了。无冬山渐渐长成从前的模样,镜湖如玉。他甚至在山里看见了那面仙歌藤,仙歌藤也老了,花朵看起来不如从前艳丽,连歌声也从少女的婉转清丽变得如老妪一般嘶哑。如此歌喉,自然吸引不了猎物。

想来再过不了多久,藤蔓就会彻底枯萎。

傍晚的时候,山上忽然下起雨来,他躲进了山洞里,在山洞里生起了火。

簪星上太焱派之前,他从不如凡人一般生火驱寒,簪星走后,他却好似也习惯了,冷了生火,寒了添衣的行径。赵麻衣总是嘲笑他有照明符不用,可赵麻衣不懂,火苗比符纸暖和。

夜雨淅淅沥沥,打湿整座山林。

风从外面吹来,将人影拉长在穴壁中。

曾有人在这山洞里短暂地避过雨,女子吵吵嚷嚷的声音回荡在穴壁中,让冷寂的夜不再那么孤独。

“人和人相处,除了相遇,就是分离,分离时多,相遇时少,活着总是如此。”

火苗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不辞辛劳地驱逐雨夜的寒气。

簪星说的没错。可是她忘了一点,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分离。

年轻人雪白的锦袍上,朱色雁纹在火光下展翅欲飞。

夜雨霏霏,山洞里一片寂静。

他低头,看着燃烧的火,轻声自语:“我不想分离。”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结局(2)

顾白婴去了乌旦林沙漠。

沙漠荒芜杳无人烟,繁华热闹的城池绿洲早已化为蜃景,消失在旅人的梦境里。

夕阳从沙漠尽头坠下,夜风从远处吹了过来。

存在于幻境中的巫凡城已被打碎,沙漠安静又辽阔。长空中的星辰若缩小的篝火,藏着看不见的华丽裙摆。鼓点激昂,歌声热烈,有姑娘的裙摆上描红绣绿,仿佛徐徐铺开的艳丽长画。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手帕,落在沙地里,半张手帕被风吹得皱皱巴巴,像一朵被人折叠起来的绢花。

他也曾在这里,收到过一朵又一朵的绢花。

那时候簪星坐在他身边,托腮望着他身前的绢花,教训他不能待人无礼。而当时他在门冬的误导下,错解了她面上的神情,以为她是因为没收到花失落,怒而去舞会上逼人与簪星跳舞。

其实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应当送她一朵花的。

顾白婴将手枕在脑后,靠着身后的沙丘仰头躺了下来。

银河正对着他,在广阔的夜空中静静闪烁。

无论是真实与蜃景,星空总是一样热闹。

徐豆娘也曾如他一般,在这样的荒漠中做过美梦。他们曾觉得小姑娘天真,才会轻而易举地中了蜃女的幻梦。否则寻常人只要稍一想想,就会怀疑失踪多年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过顾白婴现在明白了,当等待多年的希望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再清醒的人,都难以有勇气选择真相的残酷。

不如就在美梦中沉沦。

姑逢山上,长春池边,湘灵派的蒲萄问他:“她已经不在了,你还要等吗?”

顾白婴回道:“我不怕等。”

他没有说谎,当年在姑逢山上,他守着青华仙子留下的比翼花树,一等就是十多年,从不心急。

他很有耐心,他很擅长等待。

他只是怕,这等待,就是结局。

......

顾白婴还去了藏宝地。

藏宝地的雪谷里,积雪还是如从前一般深厚。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新的雪覆盖旧的雪,雪原茫茫如玉,一望无际。

并排写在雪地里的两个名字,早已被风吹散。纵然他捏了避风诀,小心翼翼地守着两个名字,但终究会被大雪湮没。

如曾存在过的,雪原中的城池。

他在这里度过一夜,第二日,重新写下两个名字,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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