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好像有这份轻柔的抚慰,他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不该依恋这个被罪恶浸染的人,但是在黑暗中蹒跚前进十年的他无法抗拒这难得的温暖。

他捧住了伏苏的手,近乎哀求般道:“不怪,不怪了,哥哥,你不要再丢下我,我就不怪你了。”

所有他不该忘记的鲜血淋漓都被他强硬地揩去,此刻他只知道,绝对、绝对,不能松开这只手。

“呜……哥哥,阿上只有你了,丢不起了。”

伏苏目光瞥过李颍上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那手还未长大,显得有些稚嫩,却已经学会了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伸来的、名为救赎的木枝,蕴藏着自己无法轻易挣脱的力量……也许,以后会越来越难以抽离吧?噫,想想自己现在如何“关心”这个便宜弟弟,未来就会如何伤害他,伏苏有些虚。

兄弟的话……再怎么黑化,也不过杀了了事吧?

他不会死啊。

这么一想,伏苏稍稍放心了点。

他收紧手指,与李颍上的手紧紧相握,低低喟叹一声。

“那你,可要牢牢地、抓紧我啊。”

第28章 血荆05

自那日以后, 李颍上隔三差五就会找各种理由来御书房找伏苏, 无一例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后就会撒着娇窝在他身边,一待就是一整天。

伏苏真心实意地觉得, 有个弟弟也蛮不赖的。

一转眼,浮云几过,时间如河流奔腾而逝, 一晃已是五年春秋。这五年里,摄政王魏迅的势力如吸血的枝蔓渗透进三宫六部,爪牙遍布朝野布衣, 魏迅在外带兵打胜战拓宽疆域、在内推行新税收政策和城乡县管理制度,声名远盖大兴国帝皇李伏苏, 揽尽百姓民心, 世人皆道只识摄政王魏公, 不认狗皇帝伏苏。

听说这句戏言时,伏苏正在宫内桃花林里设春宴, 宴请所有五品以上京官。他闻言只淡淡一笑, 仰头喝尽杯中桃花酒,挑起风情无限的眼尾瞅着愤然发言的人那是去年秋试的状元郎, 为人最为刚正不阿, 且极为古板苛刻, 最懂得如何在不适当的场景说不适当的话。

其他官员都只敢在心里骂他,就这家伙,明着里骂他好几回了。伏苏觉得有趣, 倒也不气,只笑笑而过,转头就让人把状元郎拉出去了,可怜那状元郎边被推着走边还撕心裂肺地进言:“有君如此,国将不国矣!吾大兴危矣!”

哦。知道了,下一个。

伏苏转动着杯中透明酒液,桃花香萦绕在鼻尖,分外好闻。

剩下的官员们缄默着互相凝望,不约而同地长叹了口气。

自帝皇八岁登基以来,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摄政王也辅佐了十五年,可帝皇仍然没有半点长进,每日里不是沉迷于后宫声色便是乐衷于摆酒设宴,丝毫不关心国家军政之事。虽说摄政王为大兴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毕竟是外姓人,再功高盖主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于是这群老古板便暗地里打起了另外一个主意。

“……选妃?”

少年清冽如泠泠泉水的声线缓缓地念着奏章上的内容,念到重点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调,然后微微侧过脑袋,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询问般地看着伏苏。

伏苏正倚靠着软枕小憩,闻言,掀开眼皮懒懒地看了少年一眼,随手将他手中的那本奏章取了过来扫了眼,下了定论:“这群老东西又开始抱团了。”

而坐在他榻边,替他看奏章的正是时年十五的李颍上。昔年只会哭啼啼撒娇的孩子如今已如青松般挺拔清正,若不看那张生的勾魂摄魄的妖孽面孔,真真是个周正清明的男儿,伏苏这五年来看着他长成如今这副模样,心里拉扯着一个弟弟长大的满足感不要太多。

李颍上复又拿起一本奏章,果然是差不多的内容。

先是按照惯常,好言规劝伏苏管理朝事别让在外打战的摄政王分心,然后对他二十有三却仍未有所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