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他说了不是么?”秦唯西耸耸肩,“他只是想活下去。”

柏嘉良抿住了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跳得有点疼了,许多话语在她唇边打转,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才在上个时间线教过蝙蝠,要无条件的,包容的对任何一个种族一个阶级保持善良和宽容。

但她现在头疼得实在是厉害,以至于她想不太清楚,这种时候是不是还要保持善良。

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表现得这么仁慈善良甚至称得上圣母的蝙蝠,为何会在不久之后,在温莎公国,又变得那样蔑视贫民窟,以至于需要自己带她去上一课。

“还不舒服么?”秦唯西伸手,按耐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迟疑而忐忑地将面前的人类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低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不是你有没有把握的问题,嘶,啧,疼……你让我再想想。”

柏嘉良只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说不定都会对未来的蝙蝠产生影响。

“你是不是觉得我实在有些傻?”秦唯西小声问着,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柏嘉良的鬓角,“但其实,不是的,我才不傻。”

她甚至笑了笑,“我能猜到会这样,我甚至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柏嘉良愕然抬头看她。

“很奇怪么?”秦唯西挑眉,“大多数人都是怕死的,我并不指望我每一个我帮助过的人都能在严刑拷打和生死危机之间有那样崇高的品格来选择保护我的行踪而非保全他们自己的性命。”

“这不是第一次,也当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柏嘉良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于是用力用额头抵住了秦唯西的肩,深呼吸几次,“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秦唯西的答案依然出乎她的意料。

“可能是,有趣吧,”那只脸嫩得没有任何威慑力的蝙蝠微笑着说出了和柏嘉良以为的良善沾不上什么边的话,漂亮的眼眸深处,有一丝柏嘉良看不明白的淡漠疏离,“我一直很好奇,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人战胜对死亡的恐惧,选择另一条必死的道路;我也同样很好奇,一个急速向文明靠拢的社会,又要花费多大的力气铲除杂质,才能让它前进的速度加快一点。”

柏嘉良愣住了。

这些话,似乎并不落在现实的维度。

而是抽离到了更高的地方,以一种……带着好奇,但也仅仅只有好奇的理性直觉,操纵着一切。

她再次盘点了一下【夜兽】做的事,再次确认她从行为上的确是个行侠仗义热血心善的好人善人之后,她开始迷茫地判断起了动机。

这种动机,令她有些……反胃。

“你好像并不把这些当做现实,”柏嘉良抬眸望向秦唯西,低声道,“而是……当做一个大型的社会实验。”

“有点像。”秦唯西思索一会,点点头。

柏嘉良骤然叹了口气。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为何现在还看起来善良热血的年轻蝙蝠在不久之后就会那样蔑视地看待贫民窟和奴隶了――因为本质并无差别,只是看起来有差别而已。

她甚至想做一个不太好的比喻。

秦唯西就像那颗蛋,第一次睁开眼睛时的蛋。

同样实力强悍,同样对世界充满好奇,同样从现实抽离出来,以更高的视角看待世界。

只不过秦唯西出于好奇在做“要怎么做才能唤醒一个卑微胆小的人的良知让他慨然赴死”的“社会性心理学实验”,所以表象表现得更善良罢了。

至于为什么之后放弃实验放弃伪装了,柏嘉良不太想思考。

“她对你的判断没有错,我怎么会觉得她错了呢?”柏嘉良无奈笑笑,摇摇头。

“她是谁?”秦唯西蹙眉。

柏嘉良并不解答秦唯西的疑惑,只是又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的你的话……”

那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