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撂在灶台上,一盆水打着沫子在晃晃荡荡,这个时节山里的水很冰,十根手指像在冰里捞出来一样,陈苹希冀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赵光伟心口上,他冷漠地别过他,径直往里屋去。
中午烧饭的时候赵光伟没有让他做,他权当陈苹是个透明人,自己做饭,自己砍柴,陈苹一声不吭,鬼魂儿一样跟在他后面,偶尔赵光伟有要帮忙的时候,陈苹眼里发光的去抢着做,男人只是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夺过去,毫不留情的,像是不许他动自己的东西。
陈苹咬咬嘴,无所适从地低下头。
锅里的鸡蛋是赵光伟早晨没有吃的,午饭好了赵光伟自己端去桌子上吃,陈苹没有动,他呆站在厨房里,望着他。
陈苹咽了咽口水,难为情地红了脸。
他肚子开始叫起来,咕噜咕噜地发饿,赵光伟没有吃早饭,他也没有吃,赵光伟吃了午饭,他也不敢吃。
他只好进退两难地站在灶台前,锅里煮了鸡蛋,馋地猛盯,干了一上午活的脑袋晕乎乎地看着。
没有一丝风,屋子里像井水一样死寂,空气无端地紧张,似乎一点就燃,要爆发了,粘稠着,流动很吃力的样子。
陈苹的胃馋地发疼,尖锐的痛起来了,他难为情地低着头,心里想自己真是没出息。
屋子里的晌午光充足,赵光伟模模糊糊地看过去,厨房的人只留给他一个朦胧的人影,直直的,一动不动,站军姿一样在灶台前,他无端地冷笑了一声,像在解恨,一口咬下一块馒头,想看他能站多久。
陈苹像一颗树扎根在灶台前,锅里的热气烘烘地蒸在他脸上。他用鼻子去嗅,馒头似乎是甜甜的,鸡蛋也是香香的,那气味好像长了爪子一样揪着他,拽着他的鼻子到锅前闻,牵着他的牙去咬一口。后来他还是没忍住,小心走到里屋去。
陈苹的手撩开里屋门帘,赵光伟坐在桌子前,只穿着一件白背心,露出来的手臂被太阳烤的发黑,肌肉精壮,五官冷硬,黑亮的板寸头拿着筷子夹菜。
赵光伟会做菜,他做的菜很香,大火里翻腾过,滋滋冒着油香,表面焦黄,他手艺好的不得了。
陈苹盯着他饭桌上的菜,道:“光伟哥,也让我吃一点,行吗?”
正在夹筷子的手一顿,赵光伟愣了几下,没说话。
男人心里适时又升起一股焦躁,混着不安,赵光伟不清楚这是怎么了,他喉咙滚动了几圈,陈苹的表情映在他眼底,可怜的,眼泛泪光,渴望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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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伟嘴角抽动,夹了几口菜,埋头吃饭的时候眼也没抬的说了句自己吃,别烦我。
陈苹快速冲回厨房,他拿了一个窝窝头,自己坐在了灶台前的板凳上吃。某种意义上来说,灶台算是他的家了,他的餐桌,他的床铺。他仍然恬不知耻地盖着那一晚赵光伟铺给他的被子,靠着夜里灶台的余温入眠。
陈苹吃的满足,简直快噎着嗓子,他像个老鼠一样缩在角落,用力地咽嗓子,他发出的动静是那种悉悉卒卒的,让人听了直皱眉头,那种小家子气真的像极了半夜偷食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