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打更,除了几条花街,京里一片黑幕,马车前方掌着灯火,在夜色中显几分诡谲地飘浮晃过。
车子一路直达府衙,东方穆谨下了车,早已等在门前的人立即将他迎入。
白日还一块吃饭喝酒的魏子鱼此时一脸凝重,见着东方穆谨,大力叹了一口。
“晚了一步。”
“确认身分了?”
“皮给蚀去大半,印记仍有半个在,是咱们的人。”
前方一块布简单隔着,隐约能见后方木板上放着副残破的身躯,空气中迷漫着混着药草烟熏的怪味。
“可有发现?”
“不过月余,几个门都给抄了,对方来路不明……起初以为是巧合,后来查到同一处去……可最近几个消息回来,应当有两拨人马。”
“什么名堂?”
“一拨走西北过来,另一拨应当是南。”
“南?南人?”东方穆谨皱眉,显然对此答案颇感意外。”南就是想进犯也该先是鲲、焦,怎么会来京?”
“我也猜不透。目前两边都没打出名号,瞧来没打算显于枱前,也是不碰巧,飞红门与其中一支起了冲突,门主护法无一活口,棋子也给害了。”
棋子说的就是布幕后的那身体。这些棋子本是朝廷为了掌握江湖消息而撒出去的耳目,碰上恩怨也只能一个角色演到底,没了没辙,却极伤。
“其中一支?”相爷注意到这话里蹊跷。
“嘿,便是其中一支。”魏子鱼咧嘴,脸上笑容寒碜。”起初咱们只查到南人那支。若非尸首回来我要仵匠全给验过,还真要给藏在底下那几只耗子给蒙了!”
东方穆谨静待后话。
“拿今儿飞红门几人说,瞧来窍孔溃烂,又似乱刀斩杀,给几个仵匠验了半天,有人说给毒死的,有人说先给斩杀才毒发,总之就是又杀又毒……”谈起那些没个统一的意见,魏子鱼不见情绪。”可十来日前京外乌里坡几具尸首,死状分明,除去毒死的外,皆是一刀毙命。”
夜里刀。
东方穆谨脑中立即闪过三个字。夜里刀是京、矶乃至于翼州几地说法,指的是见不着的凶器,也就是杀手。
杀手;武林人;军伍。在大理寺审过几年案的相爷自是明白这几种身分,所习手法不同,杀人后留下的痕迹亦有差异。
话至此,魏子鱼的话便清晰了。尸首死状有差异,不是同一支人马。可相爷还是听着魏子鱼往下。
“南人那支已经来京个把月有,想来人生地不熟,动作大了,又南人擅使那奇虫异草众所皆知,让人盯上。我本想是江湖争利想嫁祸于南人,却没想查到这支是打西北过来,你瞧怎着?今儿棋子来报,见祈景女婿府上给进了个人。是玄岳的奴马。”
奴马乃玄岳三皇子身边一近卫,其亲信程度,见人如见虎头三。
东方穆谨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前方战事还在打,虎头三前头才与玄岳太子起冲突,后脚就让近卫来大翼?
“找祈景谈过话了?”祈景是现今武林一领头儿。
“棋子消息来的前一刻祈景才从我这儿走。”魏子鱼冷笑。”找他说话,那厮一问三不知,就不知是太能装还是肚里有想法。”
“奴马见的是祈景女婿,这中间有什么安排尚且未知。”东方穆谨道。时间上来说祈景可能还不知道这事,还得再看后续他有何反应才好定夺。
魏子鱼自是明白,却也太过明白。”祈景那女婿奸滑狡佞甚是贪利,祈景许是心向大翼,可终究是一家,真有问题,我不信他不护那厮。总之我已让人盯紧些。”
朝廷少管江湖事不过明面上,不说江湖打杀给民间造成的治安问题,就说武林人足以起一地动荡的数量与战力,都让当权者不可能无视这颗不定时炸弹。
想藉江湖搅乱京的事,历来皆有。魏子鱼与东方穆谨对玄岳似有伸手此事慎重,却也没慌乱,现下情报终究太少,许多事未明朗,还得等待。
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