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讀書人的儒氣,卻又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勢。
「勢」這玩意兒,是在環境教育中養出來,而不是生出來的。簡單來說,普通人家,養不出這勢來。
就不知道是什麼家庭教育養出這孩子。
站在案前,杜丹手上拿著墨條,正在磨墨。
她現在已經是熟手了。
她靜靜候在一旁,其實不只是練字的人,在旁邊伺候的人,久了,性子也會養沉。瞧那秋落,就算再愛鬧,一進書房,也沉穩得像座木雕。
瞧東方穆謹的字,端正。
提腕,手穩,一筆一劃,力沉透紙。
字,不只是一門功夫、一門藝術,更是代表了這人的能力,攸關仕途。這在時代,你讀書人要是字寫不好,就跟你人長歪了一樣,是學業不精,是能力有損,是羞,要被人指點。
東方穆謹這字,是教杜丹佩服的。雖然她不懂寫,但她懂得欣賞。
同時更教她佩服的是,他的沉穩。上輩子,哪個十幾歲的孩子能像他一樣,每日從早到晚窩在書房,就為練個字。這功夫,下得太足太足,這性子,也有些穩過頭了。
「這是什麼字?」
突然,東方穆謹開口。
「國。」杜丹答得快。「國家的國。」
「認得了?」
「是,少爺曾寫過。」
這陣子,這位小少練完字,偶爾會順便教她認認,杜丹也就理所當然地「認得」了。
「這字呢?」
「事。事情的事。」
「嗯,知道什麼是國事?」
「知道,就是國家的事。國家裡所有的事情都是國事。」她理所當然地說。「少爺住在這國家,您的事就是國事。我在這國家,我的事也是國事。所有人的事都是國事。」
東方穆謹先是覺得她這話童言童語不著調,但細想又覺得有理,微微一笑。
「也是,百姓的事,便是國事。」爹爹整日在朝堂,處理的不就是百姓之事?「再問妳,何謂國?」
這是要考她腦筋急轉彎不成?
「國,便是國。」
「何以謂國,便是國?」
「因為杜丹不懂。您告訴我這是國,我就當它是國了。您告訴我這不是國,我就當它不是國。」她一副傻呼嚕樣,擺明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你說是就是,你說不是就不是,我哪知道真相到底真是還不是?
東方穆謹看了她一會兒,沒說什麼,只是微笑。
杜丹可以感覺得到他對這答案的不以為然,但她不動聲色。
其實她也有點搞不懂東方穆謹究竟在想什麼,明明她能察覺他對她似乎是有些「想法」的。但這小主子就愛裝那副高深樣,嘴上不明說、不深問,只會在每次她裝傻,或答案似乎不是他滿意的時候,對著她笑。
她心想,難不成這傢伙以為對她笑一笑就能嚇到她,或是迷惑她?
要知道在上輩子,東方穆謹的年紀也不過比她兒女大上一點,看在她眼中完全是兒子輩的,就算他再沉穩,再如何優秀,看在杜丹眼中依舊是個小朋友。
反正他不深究,她也樂得繼續跟他打太極,不慌不忙,照自己的計劃步調行事便是。
於是這邊,一人微笑,一人裝傻,兩人心思都有些彎彎繞繞地對峙著。但東方穆謹沒沉默太久,便又說話了。
「丹丫頭,想不想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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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
蝉呜。
天上的太阳,大得吓人。
夏至,天气越来越热了。
东方穆谨院里这几个北方来的爷儿们,个个叫苦连天。杜丹只好一得空闲就往厨房钻,端凉茶、糖水,给他们降降火。
院里,唯独没听过东方穆谨抱怨。
但他不是真的没神经、没知觉,只是较沉得住气罢。瞧他现下还不是额上都冒汗了,躲到院里新搭好的凉亭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