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好几个尴尬的话题之后,他却?猛然发现:他跟尘轻雪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前嫌。

就这样吧。舟行晚心?想。

在?得知知天厉要让他代替玉秽出?战以后他就又开始算计自己的生死?了,他总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惦念着两世?以来唯一有过的关于“朋友”的那些丁点片段也只是庸人自扰,反正要走,再?放不下也是要走的, 尘轻雪为人固然很好, 可他身有牵绊, 是万万不可能?做出?为了几个月的情分就忘却?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舅舅的恩情的。

思?绪久久不平,擂天台上忽然惊起一声巨响, 他的目光被吸引去, 只见台上碎雪一点一点撕裂遮掩身形用的尘烟,两道身影影影绰绰现出?形来,胜负已?然有了决断。

尘轻雪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这一局,负责记录胜负的裁判进行清场, 两个门派的弟子分别上去扶人, 不知是不是舟行晚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尘轻雪下台之前好像往他这里望了一眼。

那动作太?快太?轻,如同让人陷进幻觉里, 舟行晚稍微晃神,他摇了摇头?,旁边玉秽关切询问:“蘅晚怎么了?”

玉秽虽然重伤未愈,但并不见什么病气?,甚至他们从流云宗到天极宫这一路都是由他操办,整个人生龙活虎得比舟行晚还像个没病的人当然,前提是他不动用灵力。

根据丹珩所说,玉秽之前给舟行晚挡的那一击看着不严重,却?相当于把他的丹田打碎,如今要蕴养丹田,自然十?分费力,原本劳心?劳力的玉秽突然就成了娇贵的物什,偏偏他自己闲不下来,仍然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就比如这回是他的比试,舟行晚人到了就行,其他人都无所谓,尤其玉秽最好趁这个机会修养一下。但他就不,明明他跟舟行晚都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心?知肚明,玉秽就是要装得仿佛他们之间有多好一样,舟行晚一出?门他连自己吹不得风都不管了,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跟着一起出?来。

舟行晚依然对?玉秽抱有偏见,因此不管玉秽脸上装得如何真诚,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淡淡摇头?,就不应声。

趁着距离他上台还有一会儿,玉秽掏出?一个瓷瓶给他:“顺元丹只能?缓解静元针一个时辰的症状,一个时辰以后痛苦或许加倍,你要速战速决,自然,以你现在?的状况,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这话倒不是为了安慰,这回仙门大比本意不在?比试,而是在?提升大比之后众人诛妖的气?势。有了前面八天各宗门弟子之间的博弈,众人战意都已?经被提了起来,现在?他们这辈的比试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也让年轻的小辈们看看自家长老的实力罢了。

舟行晚盯着他手上的瓷瓶,毫不犹豫拿过来将里面的药倒出?吞了下去,感受着身体里被压制许久终于开始流动的灵力,舟行晚唇角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我是为了师兄出?战,竟然这时候都舍不得为我解开这静元针。”

玉秽面容关切,神色淡淡,弯唇道:“毕竟蘅晚犯有前科,虽然这段时间看起来像改好了,可如果在?众人全力对?付起妖族时故态复萌,师兄也说不清到底哪一边的危害更大一些。”

依旧云淡风轻、依旧无可指摘。舟行晚早受够了玉秽滴水不漏的样子,他也回以一个假笑,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上了擂天台。

宗门长老的比试与前八天弟子们的比试不同,不是抽签一一对?应,而是众人随兴自愿上场,输者?下台,赢者?守擂,赢得越多胜负反而无所谓,都变成下注猜测新一轮的擂主什么时候能?被打下去了。

尘轻雪不是从一开始就上台的,可他在?擂天台坚持得已?经不算很短,算上刚才击退的那个,已?经连胜五场。

五场,对?手同样实力不俗,还要算上灵气?缺补和体力的损耗,尘轻雪对?了五场却?连气?息都没紊乱,足以见他内力之深。

舟行晚缓缓走上擂天台,脚步一下一轻,最终他站定一端,缓缓抬起眼睛,跟对?面尘轻雪看不清情绪的双眸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