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窑?”
凌长风不解。
苏妙漪暗自咬牙,“山中煤窑,最易藏奸。那些煤窑主?对旷工饥寒不恤、疾病不问?、甚至还要动辄鞭打,简直不拿他们当人,所以?甘愿去窑底挖煤的人是极少数。煤窑主?招不到人,便用坑蒙拐骗的方?式哄骗良人入窑……”
凌长风还是第一次听闻黑煤窑这回事,微微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慈幼庄与煤窑相互勾连,所以?才会将壮丁租借给煤窑做矿奴……”
“说不定,那位尹庄主?自己就是煤窑主?!”
苏妙漪攥紧了手,连连冷笑,“他们也太精明太生财有道了……从?这些孩子身上能赚三笔钱!
第一笔,是裘恕按人头贴补给慈幼庄的赡养费;第二笔,是这些孩子在十岁之前被收养,收养人给的恩养金;第三笔,是他们长大后沦为苦力,一针一线做绣工,日夜不休入山挖煤赚来的血汗钱!”
说到最后,苏妙漪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音量也不自觉高了些。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握紧,既是警醒,也是安抚。
尽管黑暗中看不清楚,可苏妙漪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那是容玠的手。
她抿唇,收了声。
凌长风并未看清他们二人的动作,整个人还沉浸在苏妙漪方?才说的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或许,还不止三笔。其?实?我还看见两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少女,被蒙着头带出了慈幼庄,上了一辆马车。来接她们的,是个穿着有些艳俗的妇人。”
凌长风顿了顿,似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若真如你所说,这座慈幼庄生财有道,不放过一丝一毫压榨这些孤儿的机会,那这两个女孩会被送去哪儿?”
“……”
苏妙漪的脸色霎时?变得格外青白。
容玠替她说出了答案,“青楼。”
话?音刚落,苏妙漪便蹭地站起了身,可容玠却仍牢牢按着她的手,将她怒不可遏的挣扎压制了下来。
“此刻逞一时?之快,只会前功尽弃。”
容玠沉声道,“这慈幼庄背后定有官府包庇,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如何将它连根拔起。”
“……”
苏妙漪顿在原地,没有继续动作,却也没有坐下来。
她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凌长风,你方?才说,后院还有四?间院子。这四?间院子可是遵循伏羲十六卦?”
凌长风应了一声,“我不懂卦象,但我仔细看了,把每一间外头的刻痕都记下了。”
苏妙漪挣开容玠,走到凌长风面前,将自己的手递给他,“划给我看。”
若换做平日里,凌长风定会朝容玠甩个炫耀的眼神,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一点心思想这些,乖乖在苏妙漪掌心划写。
“实?卦、巽卦、散卦、坎卦……”
苏妙漪低声念着,“果然是九到十二卦。所以?这慈幼庄里的十二间院子,就是伏羲十六卦里的十二卦……”
“还好只有十二卦。”
凌长风喃喃自语,“第十二卦就已经把人卖去青楼、卖去煤窑了,要是再往下,还不知?道是什么非人的折磨……”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落进苏妙漪耳里,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劈开迷雾,击中了什么。
偌大的慈幼庄,绝不可能人人都认了命,也绝不可能人人都扛得住饥寒劳碌、鞭扑吊打。若是病得、累得、被打得连苦力都干不动,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可以?压榨的价值,会是什么下场?
“再往下……”
苏妙漪动了动唇,几不可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再往下……”
她忽地走向后窗,抬手将窗一把推开。
伴随着“吱呀”一声,微熹的天光照了进来,窗外那片亭亭出水、灼灼其?华的莲花池也映入苏妙漪眼底。
可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