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巷口,她就看见宅子门口站着两个人影。高个的那个穿着一袭绯色官服,戴着直脚幞头?纱帽,站姿却有些不稳,脊背也略微佝偻着,而身边矮个的那个则一手搀扶着他,一手撑着伞,遮去?了刺眼的日光,也遮掩了二人的面容。
“……”
苏妙漪怔住,半晌才迈开步子,朝那二人走去?。
听得她的脚步声,纸伞抬起,遮云满头?大汗的脸露了出来,“苏娘子,你总算回来了……”
苏妙漪皱着眉朝他身后看去?,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清隽如墨画的脸,只是此刻,那张脸过分的苍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透着恹恹的病气?。
苏妙漪心口一跳,下意?识问出了口,“……这是怎么了?”
容玠唇角紧抿,静静地望着她,没有作?声。
搀着他的遮云着急道,“苏娘子,我家公?子挨了廷杖,下了朝还不肯回去?,急匆匆就来找你了。看在他一心向着你的份上,能不能让他进去?说?”
廷杖……
苏妙漪沉默,幽幽地看了容玠一眼。
“遮云,莫要讨人嫌了。”
见她迟疑,容玠艰难地想?要挪开位置,却不小心牵扯了伤处,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苏妙漪眼睁睁地看着他额头?上沁出了几滴冷汗。她咬咬牙,到?底还是开门侧身,“进来说。”
遮云松了口气?,将容玠搀进了宅子,二人紧跟在苏妙漪身后,进了堂屋。
就在遮云到?处寻找合适的坐具时,苏妙漪冷脸将一个厚实柔软的坐垫丢了过来。容玠微微一愣,看向苏妙漪,原本沉凝的眼眸也掀起了一丝波澜。
“多谢苏娘子!”
遮云喜出望外,赶紧接住那坐垫,将它放在了容玠身下,扶着他缓缓坐下。待容玠坐定后,遮云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正堂里只剩下苏妙漪和容玠二人。
苏妙漪打量了一眼容玠,还是坐在了离他最?远的圈椅上,隔着半个正堂的距离,毫不客气?地问他,“挨了打来我这儿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你的伤。”
她今日的心情本就一塌糊涂,再?加上已经与容玠捅破了窗户纸,所以说话再?也没了顾忌。
容玠望着她,“你方才,可是从骑鹤馆回来?”
苏妙漪垂眼,拨弄着垂落在裙裳上的衣带,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容玠眉宇沉沉,“今日之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极力劝诫圣上,严惩裘恕等人,奈何?圣心已决,执意?要保下骑鹤馆……”
听他提起此事,苏妙漪心中那种憋闷的、喘不过气?的感觉又翻涌了上来。她停下了拨弄衣带的动作?,转而扣紧扶手,“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顿了顿,她又不由地看向容玠,“……你是因为这件事,才挨的廷杖?”
容玠避而不答,“经此一事,你与裘家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我不确定裘恕会不会对你出手,可你往后行事务必要小心……”
说着,他的眸光落在苏妙漪脸上,似是安抚,似是保证,“不要心急,来日方长。”
苏妙漪垂眼,长长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扇形阴影,一颗心荡悠悠地沉入谷底。
连牵扯这么广的贪墨案都没能将裘恕拉下水,那还有什么事让他身败名裂?
怕是只有谋逆了。
见她不吭声,容玠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什么,却都是些叮嘱她如何?度过这场风波的琐碎小事。
可这些事不用容玠说她也知?道,苏妙漪此刻听不进去?,也无心再?听,终于抬眼看向容玠,出声打断了他,“容大人今日扛着伤来这儿,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
正堂里倏然一静。
片刻后,容玠才平静地出声,“来这儿,是因为想?见你。带着伤来这儿,是因为只有苦肉计才能见到?你。”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苏妙漪眉眼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