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个社会里找不到自我认同和肯定。
他还不仅仅是同性恋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
陈侦沉默的期间,米粒手足无措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直到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
米粒迅速拿起来看了一眼,看见是罗竞,吓得顿时掐掉电话,她担心罗竞又打过来,索性关掉手机。
陈侦想问最后一个问题,罗竞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一切情况,当看见米粒可怜又惊慌的神色,陈侦突然不想问了。
这种慌乱的神色他不止一次在罗竞眼中也见到过,虽然并不明显,陈侦不清楚是不是就是这一瞬的慌乱才让他潜意识觉得两人不会一直走下去。
因为有一个人不笃定,有一个人在逃避。
而那时候的陈侦并不清楚罗竞为什么而逃避。
如果罗竞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情况,为什么又要接近他,陈侦没有再思考。
本能再一次发出预警,遇见危险绕道而行。
陈侦耳朵里响起尖锐的鸣叫。
他在米粒慌张的眼神里沉稳的站起来,甚至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拾起靠背上的外套搭在手臂上,从容优雅的走出去。
“我,我送你回去……”米粒慌忙追着,陈侦却像没听见般朝外走去,他想走得从容,但沉重的肚子拖累他的步伐。
干净空旷的医院走廊就像陈侦这平淡又不一样的短暂人生,匆匆从眼前划过,他感到哀伤,也感到一些绝望,他能接受罗竞怀有目的的接近他,因为猎奇,因为叛逆,但他理解不了,那么爱玩的罗竞为什么能把自己玩进去,然后再拉着他一起浸在水里。
如果罗竞不这么认真,两人或许只是一段炮友关系,而从日期上来看,两人已经和平分手,回到各自的轨迹。
这才是最完美的。
而不是像现在,他独自走在夜色里,感受着冬季的寒冷和罗竞某种程度上的背叛。
甚至,陈侦可以很理性的思考,他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很大程度也是因为罗竞引发,罗竞是一个不靠谱的人,但是他却拼命向陈侦保证和索要一段靠谱的关系。
关键是,他,陈侦答应了。
但陈侦的底色是悲观的,于是在这段其实一点都不牢靠的脆弱关系逐渐暴露它的问题时,陈侦感受到哀伤和绝望。
他其实可以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他不曾对一段感情抱有希望,也就不用承受其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果他没有答应罗竞的那些要求,可能现在最坏的状态也只是躺在医院待产,而不是走在街头,不顾及孩子的安全消化这些东西。
突然尖利的刹车声在附近响起。
陈侦吓得顿住脚步,他开始慢慢找回理性,现在他应该立马回家或者去医院挂号检查胎儿,其他所有事情都等孩子出生后再说。
但陈侦看见了罗竞,看见罗竞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看见罗竞从车里慌慌张张的跑下来,看见罗竞横冲直撞跃过马路障碍朝他跑过来,看见突然转过来的卡车闪着大灯疾驰而来。
“罗竞……”陈侦在那个瞬间仿佛回到四年级那个暑假,在被母亲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在猛烈的日头下喂鸡时依旧瑟瑟发抖,再到半夜雷暴雨里,他在大雨里狂奔,那些雨水就像刀片,泛着亮光,割在身上一阵阵生疼。
罗竞在地上滚了个嘴啃泥,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大牛一拳砸在脸上,大牛气得双眼外突,“你TMD找死。”
罗竞看着远去的大卡车,摸了把脸上的雨水,惊魂未定,“我,我没看见,下次不会了。”
他只看见淋在雨里的陈侦,隔着马路遥遥看着他的陈侦,罗竞有种很危险的感觉,再不抓住陈侦,就再也抓不住陈侦。
“陈侦。”罗竞翻坐起身,立马朝着陈侦的方向张望,顿时吓得面色铁青。
本来还想教训他的大牛也拉扯起罗竞,两人搀扶着过了马路。
米粒被陈侦压在地上,确切的说米粒看见陈侦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