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洵就职于第八人民医院,这家医院的精神科国内很有名气。

进医院时候要过安检,喻瓷检查完毕,进到精神科室,瞧见随处可见的安保人员,几乎隔十几步就有个人。

它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压抑。

喻瓷愣了下,握紧了帆布包的肩带,心下无端有些紧张,垂下的右手却被握住,温热的掌心与她相贴。

“没事的,不要害怕,我们就只是常规检查。”

今天纪洵坐诊,靳怀潇带喻瓷挂了纪洵的号,在大厅等了一会儿,门诊开始叫号。

一患一屋,靳怀潇不能进去,他松开喻瓷的手。

他看着她的背影,瘦削单薄,长发用抓夹半挽,垂下的另一半发挡不住她突出的蝴蝶骨,那身蓝色针织衫套在身上,晃晃悠悠,松松垮垮。

千言万语,那些他来的路上排练过无数遍的话,随后落成一句。

“进去吧,我等你出来。”

他能做的,好像只有等待。

喻瓷和纪洵是见过的,两个人不是很熟,但纪洵身为靳怀潇的发小,他们曾经一起聚过几次餐。

五年没见,喻瓷已经记不清纪洵的长相了,刚进来就看到他坐在办公椅上,头也没抬,戴了个口罩和无框眼镜。

纪洵淡声开口:“坐吧。”

喻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说一下症状吧,屋里没有监控,患者的病情我们也会保密,你的监护人一栏填了靳怀潇,如果你不想他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

喻瓷长睫半垂,双手搭在膝盖上,唇瓣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纪洵看了她一眼,没有逼问,放轻了声音:“最近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

“情绪长期低落?持续多久了?”

“……嗯,几年吧。”

纪洵沉默了瞬,接着是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他继续问:“你可以描述下吗,心情,睡眠,你的日常心理活动,以及你吃饭时候是什么心理?”

“喻小姐,我们慢慢来,你慢慢说。”

纪洵声音很平静,甚至是有些温柔的,喻瓷在来之前以为他会讨厌她,因为她甩了他的好哥们。

可纪洵并没有对她冷眼嘲讽,就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她自救。

喻瓷沉默了两分钟,在纪洵耐心的等候下,张了张唇。

“医生,我好像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我觉得自己在慢慢走向死亡……”

一门之隔,靳怀潇坐在候诊室外。

冰冷的长椅怎么都暖不热,他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耳边只有大厅里的吵闹和机器叫诊的声音,无名指的银戒被他转了又转,他就在外面等着,没有看手机,安静耐心,又惶恐不安地等着。

他习惯了等待,等她长大,等她爱上自己,等她下课,等她回家,等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可从来没有一次的等候这般漫长又难熬。

机器来回叫诊,不同的科室里进去不同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病情,有带孩子来的家长们,有带老人来的子女们,也有年纪轻轻的打工人们。

无论年龄,无论身份,人人都有一颗心,谁都有可能心里生病。

他的小瓷也一样。

这是病,是病就要治疗。

靳怀潇等了很久,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

当身后的门扭动,他一时之间没意识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喻瓷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沓检查单。

喻瓷脸色很正常,没有哭过的痕迹,她低头看他,说:“得先缴费做检查。”

靳怀潇眨了眨眼,喉结滚动几下,缓缓站起身,接过她手上的导诊单。

“好,我去缴费。”

喻瓷却又夺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靳怀潇沉默跟在她身后,明明是她来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