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推辞道:“元帅,末将不必……”
孟跃道:“且看看罢,你们还年轻,莫要留下暗疾,老来病痛。”
陈昌感激谢恩。
一夜过去,虞由醒转,他用过汤药后清醒许多,孟跃来探望他,令虞由受宠若惊,当下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孟跃按住肩膀,“躺着罢。”
孟跃将虞由的伤情告知他,虞由面上闪过一抹痛色,很快又恢复如常。孟跃拍拍他的肩:“你为瑞朝付出的一切,本帅都记着,瑞朝不会负你,本帅和陛下也不会负你。”
“元帅……”虞由眸中情绪涌动,一脸感激,孟跃开口打断他的话茬,温声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纵使你不能带兵打仗,但你的经历,你的心得是伤痛带不走的。打铁做长刀,于万军中杀敌无数。打铁做暗器,于无形中取人性命,是不是。”
换个角度,窥其价值。
虞由精神一振,他仰视孟跃,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谨遵元帅令。”
孟跃莞尔。
虞由吐出一口浊气,情绪平复,对孟跃抱拳道:“元帅,这些日子末将在北狄游走,还记得走过的路,趁现在末将记忆清晰,立刻将其绘下。”
孟跃颔首,左右立刻奉上笔墨和小书桌。
孟跃立在他身侧,看他绘图。偶有不明开口询问,虞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刻钟后,虞由面色苍白的将舆图呈给孟跃,“元帅,末将知晓的,就是这些了。”
孟跃瞥见他额头细汗,“辛苦你了。”
虞由忍不住笑了笑,“能为元帅分忧,是末将荣幸。”
陶素灵无奈,重新为虞由号脉,施针,之后在原有药方上添了一味药。
孟跃将舆图收拣,令虞由好生歇息,而后转身离去,吩咐亲兵:“带陈昌来书房见我。”
“是。”
夏风吹拂,檐下铁马声声,陈昌快步而过,穿过月洞门,行近院内书房处,“元帅,末将陈昌求见。”
屋内传来女声:“进。”
书房内没有旁人,孟跃令他上前,将一份最新手绘的北地舆图与他瞧:“你看看还有遗漏和错处否?”
陈昌当下认真看来,随后伸手指出两空白处,孟跃示意他提笔描红。
一刻钟后,孟跃得到一份新舆图,她满意地瞧了瞧,“你做的很好。”
陈昌当下单膝跪地,向书案后的孟跃抱拳请罪:“元帅夸赞,末将愧不敢当。是末将无能,令邓王长子逃脱。”
孟跃双手交叠身前,问:“胶东王的长子和次子如何了?”
陈昌默了默,道:“末将亲自下的手,绝无混淆可能。”
孟跃意有所指:“成年皇孙中,仅剩邓王长子顾质一人?”
陈昌应是。
“你说。”孟跃抬眸看向陈昌,双眸幽深如潭,“邓王和胶东王兄弟情深,其子续上父辈情,如今他阿父,叔叔,堂兄弟都死于本帅之手,他是不是对本帅恨之入骨。”
陈昌呼吸一滞,嘴唇张了张,“余孽之子,怎敢言恨。”
孟跃轻笑一声,“本帅有这么可怕?令你回话这么委婉。”
陈昌忙道:“末将不敢。”
孟跃也懒得与他辨,“坐罢。”
书房内又恢复宁静,孟跃双目微垂,交叉的手指无意识点着手背,倏地语出惊人,“本帅若是出现在北狄地盘,顾质估摸会亲自率军杀来。”
“元帅!”陈昌起的太急,带翻了手边茶盏,咔嚓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屋内一片死寂。
他指尖发颤,一颗心咚咚要跳出喉咙,再次跪地抱拳:“君子不立危墙下,恳请元帅三思。”
犹嫌不足,陈昌又赶紧道:“公主未长成,京中局势刚平,公主不能没有元帅,陛下不能没有元帅,瑞朝更不能没有元帅。”
“起来罢。”孟跃道。
陈昌还欲再劝,却见孟跃对他挥手,令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