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人就是刀戈了。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哭够了,才想起来,阿珍和阿宝正在大眼瞪小眼,瞅过来、瞅过去地,发懵呢。

孙氏招呼他俩,“阿珍、阿宝,过来叫阿爸”

“阿爸……”

两个小娃儿心里都有点发虚。

阿爸离家的时候,一个刚学会走路,一个刚学会说话,脑子都不大记事儿呢。几年过去了,实在对他没什么印象。甚至不觉的,一个家里需要有个阿爸。

阿珍、阿宝不肯过来,刀戈就走过去,蹲到他们面前,想抬手摸摸两张稚嫩小脸儿,又怕手上茧子太厚,弄伤了他们。

他是近乡情怯,两个小娃儿却是巨物恐惧。

孙氏急了,“你们两个小崽子,怎么连阿爸都不认得了?还不快叫人……”

“别逼孩子了!”

刀戈拦着孙氏,不叫她凶小娃儿,“我走的时候,他俩才这么点儿,几年不见,都能打酱油了。小孩子嘛,都不记事儿的!唉,不能怪他俩,要怪都怪我,我走太久了!这一趟回来,说什么也不走了,就待家里跟他俩热乎。小孩子嘛,心捂热了,自然就会叫人了,咱不急。”

孙氏心里难受,觉的自己这个妈当的不称职,让两个孩子饿了肚子,媳妇当的也不称职,男人大老远地回来了,几年不见,连声“阿爸”也听不着了,便又抹起了眼泪。

刀戈看媳妇抹泪了,这心里也难受,叹了口气,“你呀,好好的一个大小姐,跟了我,可真是越活越糙了!一口一个小崽子。想当初,教阿宝翻跟头,他笨头笨脑翻不好,我喊了一句‘小崽子’,你抡起笤帚,就往我身上招呼,嫌我讲话不文明……”

孙氏猝不及防,被隔了好几年的回旋镖扎到了心窝,又气又笑,抡起胳膊,又要往刀戈身上招呼。

阿宝“胆大包天”,插空儿爬到了阿爸、阿妈中间,揪了揪阿爸漂泊海上一个月蓄出来的络腮长胡,扯动了他的下巴,一揪一抽抽,觉着有趣极了,拍手大乐了起来。

“阿爸……”

阿珍仰头瞅刀戈,瞅了老半天。

她瞧着这个一米九的“巨人”,有点眼熟,又不太熟……

直到阿宝扒拉他的胡子,她眼神一恍,恍出了他没胡子的样子,突然就哭了。

两个小娃儿,一个大哭、一个大乐。

这些年来,刀戈避祸在外,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这一声“阿爸”么?他喜极而泣,刚干了的眼眶再度红润,一胳膊肘挂住一个小娃儿,将阿珍、阿宝都拢了在怀里。

孙氏不知是担心两个小娃儿挂不住,摔下来,还是自家男人胳膊太累,也拥了上来,一家人齐齐整整地,抱在了一起,又哭又笑,组成一幅质朴无华的人间小团圆。

苏椰的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从十二岁那年起,她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却在异时空,见证了别人的阖家团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

又美好,又滑稽。

天伦之乐告一段落,刀戈起身,再度注意到了她

这个家里的陌生人。

她也看清晰了刀戈的外貌

他的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眉宇间尽是风霜之色。

他的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不笑时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而笑起来,则覆上了一层轻度温暖,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极易受人拥戴。

他的声音豪迈,通身都是大英雄的大气派。

再破旧的衣衫套在他的身上,也不能掩盖。

她不禁怀疑:秦庚笔下第一英雄人物“万霆”,就是照着刀戈写的吧?

“你听谁说,我就要回来了?”

这对刀戈很重要。

他去东京的消息很隐秘,离开东京时,也没几个人晓得。

昨夜里回到上海,除了青莲阁,哪儿都没去。

二楼包厢里,他同他的旧友青龙帮的帮主乔龙望,喝了顿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