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盯着手中因捏攥而变形的诗词本:“是你困住了我。”
好可怜。
时虞看到诗词本的纸质书皮上晕开一滴水痕。她觉得自己正在同“编号4000”对话。
“活着的时候,你的躯体困住了我。”
“9、8、7……”
启明的播报实在太吵了,她真想把它拆了丢进废品站里压成铁片、抽成铁丝,然后再融成铁水,最后倒入下水道中。
“死了,又用思想继续困住我。”
时虞觉得自己又开始笑,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是你困住了我,不是我不能离开,而是你困住了我。你又凭什么说我可怜?”
“3、2……”
某种滞涩于胸腔的情绪几乎要把她逼疯,岌岌可危的理智一戳就破,时虞蓦地直起身,像她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一样,朝着播放着图像信息的主屏幕狠狠砸出手中的诗词本,长期压抑着的情绪因为这用力一掷而彻底决堤。
她听到了一句:“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把这破地方直接毁了啊?”
这是她绝对不可能说出的话,甚至她的思维都不可能去想这种事,这是禁令、她无法突破的禁令。可是她确信听到了这句话,也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声带的震动,近乎撕心裂肺。
——为什么不把这破地方直接毁了啊?
毁掉,全部毁掉,连同她一起毁掉。
生在这里,死也在这里。
因为“编号4000”出生,也因为“编号4000”死亡。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是每一任“x”的人生闭环。
用力过猛,时虞向后踉跄两步,抬起头时,看到诗词本展开砸向屏幕,却正好落在“编号4000”的脸上。她又开始笑,用笑来抑制自己几乎要控制不住发疯的四肢。
“我没法毁掉这里,可是你能啊!”
她发疯的四肢并不是想要掀翻一切、摔砸一切,而是几乎想要跪在这面屏幕前,将那些已经无法控制的言语尽诉衷肠。
“是啊……”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可时虞仍然跌倒在地。
投掷诗词本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她全部力气,她虽然没有真的跪倒在地,但也无力爬起:“你能啊……”
“我没法毁掉这里。”她又一次说,“可是你能啊。”
为什么呢?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把这里直接摧毁殆尽呢?把她留在这里算什么呢?侮辱吗?
她垂着头,声音是通过空气传入她的耳朵中的,声带的震动远比思维要快。
时虞听到自己的问题又变成了:“释千,释千,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呢?释千、释千……”
她没叫那不具备人格的编号,而是呼唤着她为自己起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呼叫这个名字似乎就像是呼吸一样,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释千、释千……”
似乎是过了几分钟,又似乎是过了几小时,时虞终于停止了呼唤,就像人类停止了呼吸。
自己应该是死了。
时虞沉默地趴在地上,她似乎听到地板因为某人说话而震动,经由骨传导传递至她的大脑时,她才发觉说话的那个人还是她自己。
“救救我。”
那个还活着的自己说。
“我真的好可怜,所以救救我吧。”
时虞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求救,允许自己压制的情绪被尽数发泄。但只限一次,自此往后,她仍然是研究中心内掌控着绝对权力的“x”,生杀予夺、不容置疑,她将享受她拥有的一切,哪怕她终其一生只是被困在屏幕里的、假装自由的飞鸟。
电影里的人的确永远跑不出屏幕的范围,但她依旧是主角。
“醒过来吧,救救我吧。”
时虞放松了全身,任由紧绷的身体仰躺在地,她面上带着笑,视线向上看去,落在那持续运转的屏幕之上。旋即,她便听到自己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同笑意都凝滞于脸上。
因为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