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一个眼神洛鸢就懂了,即使分开了那么久,从过去到现在,连易延从来都没有变过。

也是这一个眼神,先前的迷惘和恍惚荡然无存,滔天的恨意翻滚着涌上洛鸢心头,化为刀刃,一刀刀插入心脏,快要滴血的疼痛才是连易延送给他的最佳的见面礼。

洛鸢忽然就笑了。

他想自己此刻脸上的笑容一定扭曲到可怕,连易延或许会感到害怕,或许会后悔,或许会走到自己的面前,轻声问怎么了。

然而事实是洛鸢想错了。

连易延对他不合常理的笑容无动于衷,拿着烟头的手松下,迈步往前走,准备与自己擦肩而过,准备从自己身边离开,不带任何留恋。

又是这样。

如果当初连易延肯为他多停留哪怕一秒,他也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什么都不会分崩离析,他们还能继续待在同一个队伍里。

即使最后因为不可抗力分开了,他们还能找回点过去的影子,也许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会儿天,带着点惋惜的语气感叹当初的分开或许还是遗憾更多。

而不是弄到今天这种仇人相见的地步。

弄到今天这种境地的人是自己吗?不,是连易延。

所以洛鸢没办法原谅连易延。

他没办法原谅那个将自己的人生弄得支离破碎的人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自己面前。

为了过去而痛苦而纠结的人怎么能只有他自己?不能只有他自己。

所以在连易延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洛鸢的动作已经先于他的意识,拉住了连易延的手臂。

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起码要让他彻底体会一遍自己的心情,不,必须将自己的痛苦百倍千倍地偿还给眼前的这个人,才算完。

所以他问连易延,跟前男友久别重逢,就这么不想叙旧吗。

为了提醒连易延,洛鸢甚至特意搬出了“前男友”的身份,在此之前他从没觉得这个身份会带给他这么多折磨,他甚至沾沾自喜,看吧,你们都没办法走到连易延身边,而我能,还是以这么亲密的身份。

后来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天真,谁能真正走近连易延?连易延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因为能拥有连易延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洛鸢顺势将连易延逼到角落里,连易延的背后是墙壁,面前是洛鸢,无路可逃。

况且洛鸢死命抓住连易延的胳膊,不允许他逃。

洛鸢死死地瞪着连易延的眼睛,那种灼热的视线明显就是在寻求一个回应,在这种注视的攻势下或许大多数人都会败下阵来,因为当洛鸢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里就真的只有你。

“你也知道是‘前’。”连易延如他所愿,回答了。

洛鸢愣了一秒,才明白连易延话里的意思。

反应过来的洛鸢触电般甩开连易延的手,就好像连易延的手臂上涂满了毒药,接触多一秒都后悔莫及。

洛鸢低下头,他背着光,脸上的表情难以看清,眼神晦暗不明。

在洛鸢说不出话的空隙里,连易延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他的脸。

柔顺的黑发染成偏紫的紫黑色,五官比以前长得开了些,依旧是漂亮的一张脸,左眼角那块形似鸢尾花的胎记也依然存在,还是淡红色。

有变了的地方,也有没变的地方。

但连易延还是觉得现在的洛鸢令他陌生。

洛鸢身上变化最大的是气质。

以前的洛鸢虽然谈不上有多热情开朗,但也足够坦率真挚,而现在的洛鸢像是裹了层阴冷的外壳,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除了恨意清晰可见以外,如今的连易延已经无法从表情读懂他内心的想法。

十九岁,正是少年人的年纪,可那些属于少年人的特质在他身上已然悉数消失,明媚变为阴暗,坦率变为执拗,依旧是耀眼的,可那种耀眼不是太阳底下的闪闪发光,而是阴影里带着痛意的成长。

如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