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尸体检验这两点发现,我同样无法排除强奸这个可能性。」

辩方律师的脸也刷地一下黑了,只能转而针对恐吓讯息一事继续据理力争。

辩方没料到的是,虽说证据不足时疑点利益理应归于被告,但4女3男陪审员退庭商议不足一小时,一致认为被告有罪,法官择日再宣判。

宣布散庭时,范骏鹏脸如死灰,在庭上摇着犯人栏大声疾呼。

「冤枉啊!我真没有强奸那女人啊!爸,爸救救我!我真的没做过啊!」

那位H城老富翁范克诚也当场老泪纵横,一手拨开随从搀扶的手,就想冲到犯人栏前,被法庭保安拦住,只能隔空哭喊。

「骏鹏他是冤枉的啊,不能坐牢毁了一辈子的啊,不能啊!骏鹏!骏鹏!」

看着儿子被押走,范克诚不死心,再在法院门口匆匆截住正要离去的杜衡,一把捉住他的手臂,一张老脸上的神情支离破碎。

「法医官先生,救救我儿子行不行?所有人都偏心死者,不相信我们,只有您能帮我儿子了!他平常私生活是风流了点,说话也口没遮拦,但他真没有强奸,在男女事上一向都是你情我愿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儿子就是被有心人碰瓷了啊!」

而余子良,挤在人群之中,神情悲愤,声嘶力竭地大喊。

「法医官先生,别听他的话!他范家草菅人命,『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啊!范骏鹏害死了人,还要诬陷人碰瓷!虽然法院判得好,可是求求您在所有人面前说一句清楚明白的公道话,求求您了!」

「我……」杜衡看见两对眼睛中同样绝望的神情,心中一颤,却也只能硬着心肠拒绝,举步离开。「两位,对不起,按照法医的专业守则,我不可以这样做……」

人群中有从旁听席中出来的人起哄:「这个法医想『食两家茶饭』(吃两家茶礼),当然不敢把话摊开了说!刚才在庭上废话连篇,说了跟没说一样!」

「根本是一个花瓶,还开什么法医科,浪费公帑!」

「书白读了,连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医官禽兽』!」

不知道哪个人扔出了手中的水瓶,来势又疾又急,没有扭上盖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水柱,杜衡堪堪闪过,可是泼出来的水还是浇得他从头到脚湿透。

拉着封锁线的警员急忙喝止,四处打量动手的人,可那丢水瓶的人早就没入群众中。

丢东西泄忿的举动获得了一阵欢呼,不消片刻又有一人丢了一只鞋,一只鸡蛋。

杜衡闪躲得了鞋子,躲不过鸡蛋,砸到了脸。那只生鸡蛋当场就裂了,他悉心保养、细皮白肉的脸一下子就被鸡蛋壳刮出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蛋浆糊得满脸都是。

门外的记者自然不会放过精彩的「官商民」相斗场面,镁光灯始起彼落。

杜衡之前一直备受网民欢迎,可是爬得愈高,摔得愈重,他第一次直面H城凶悍的民风,平常从容姿态在充满敌意的眼神环伺中完全不管用,伶俐的口才在咄咄逼人的诘问与责难中也显得格外无力。

一缕寒意从心底冒出来,八月酷热的艳阳天竟然冷得和太平间的尸体冷藏柜一样。

痛倒是好像不太痛,就是冷,像淋过了一场冬天的雨雪,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视线也被蛋浆糊了个七、八成。

他一恍惚,好像看到了高凤仪死亡时那可怖的模样,瞪着死鱼眼,喉咙割开的表皮下的肌肉、颈动脉和气管都撕裂了,却还能出声,刺耳如汽车刹车:「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是幻觉吧。

他胡乱擦了擦脸,下意识就像平日解剖到额头冒汗时那样,叫助手替他擦一擦,免得阻碍视线或滴到尸体上。

「Elaine……?」

Elaine经过直播被责备一事,有点怕他,而且也被群情汹涌的民众吓到了,站得远远的,有点想过来,却又停下了脚步。

距离稍近的KK挤了过去,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