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嫌疑犯是当时在重案组内任职的法医陈遵义,涉嫌在家中以麻醉针剂袭击怀孕妻子,继而以擀面棍残忍地殴打至死,毁灭现场证据,以保鲜膜重重包裹尸体,装于纸皮箱内,再裹一层厚厚的保鲜膜,放在家门口,离场制造不在场证据,回家时伪装成受害人。

这一宗命案的藏尸方法和季节问题使警方无法判断实际死亡时间,而陈遵义又有信誉良好的好友提供不在场证据,并且力证嫌犯无杀妻之心,更想与妻子和好,基于无罪假定原则,无奈宣布证据不足,无法起诉陈遵义,释放了人并以悬案作结。

「两周前,涉案人陈遵义再次联络我们,希望我们重新检视他妻子的日记、一张伤势照片,还有他自制的一组小白鼠实验标本。」

杜衡招手叫Elaine将四只瓶子送到临时演讲台上。

这是一个中学生都明白的简单实验模组,红眼睛小白鼠对比黑眼睛小白鼠,除了某种差别以外,其他实验参数均保持恒定──包括性别、体型、毛色等等,而另外的一对红、黑眼睛小白鼠是对照组,所以眼睛颜色也属于恒定不变的常数。

「我们解剖了实验组,又抽取组织样本做各种化验,想找出??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或者关联,结果发现实验组两只小白鼠血液里的DNA一模一样!」

身为法医的杜衡马上察觉到异常──小鼠不可能是双胞胎,血里DNA却又一模一样,那只有一种可能性。

至少其中一只老鼠是「嵌合体」,还有一个更大众化的名字,叫「奇美拉」。

奇美拉(Chimera),来自希腊普通名词χ?μαιρα,意思为「母羊」,亦是希腊神话中一种雌性怪物,上半身像狮子,中间像山羊,下半身像毒蛇,口中喷吐着火苗。

这种怪兽后来成为了基因研究中一种特殊现象的代表,科学家培养出异瞳色的小鼠,证明动物的两颗受精卵有机会融合在一起身为一个个体并成长;而人类除了受精卵融合的先天现象以外,更出现了另一种稀有的「人工奇美拉」──

骨髓移植。

在白血病骨髓移植手术中,病人自己的骨髓将被摧毁,替换为捐赠者的骨髓。骨髓包含着可以发育成血细胞的干细胞,意味着病人将拥有捐献者的血细胞,血型和血液所含DNA都会与捐献者完全相同。

更稀有的情况是,干细胞分化成了更多种类的细胞:皮肤细胞、毛囊细胞、肌肉细胞、各器官的功能细胞……旧有细胞在新陈代谢中剥落死去,而带有捐赠者DNA的新细胞源源不绝地补上空缺,各就各位……

这与从古希腊一个传说发展出来的「忒修斯悖论」不谋而合:雅典人将忒修斯所搭的船奉为纪念碑,但随时间推移,这艘船上的木头由于腐朽而被逐渐替换,最终所有旧木头都换成了新的。

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从法医学的角度来看,奇美拉可谓是终极大boss之一。

抛开记忆(或许还有情感、意志、灵魂etc.?)之类的无法通过DNA替换的因素不论,抛开早已成形的外貌身高等因素不论,这个重获新生的「奇美拉」,里里外外都是捐赠者的DNA,自身可说跟「死」了相去不远。无论是犯罪还是死亡,如果只留下了DNA,绝对会误导法医和鉴证人员。

杜衡以此为假设,再验各只小鼠,重新推论出了实验过程:陈遵义有可能挪用了公众殓房的小鼠实验X-ray辐照仪,让黑眼小鼠都接受了致死剂量的全身照射,破坏骨髓造血功能,再抽了实验组红眼小鼠的骨髓移植到实验组黑眼小鼠身上,最后人道毁灭两只健康的红眼小鼠。

对照组的黑眼小鼠因为没有移植骨髓而死亡,相反地,实验组的黑眼小鼠成功恢复造血功能,多活了一段时间才被人道毁灭──不止如此,这只黑眼小鼠,血里也拥有了和捐赠方红眼小鼠一模一样的DNA。

「陈遵义在当年被捕的时候,已经怀疑尸体不是山崎和子了,他怀疑死的是和死者早就相识的一个朋友,松本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