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赶时间,臭美的毛病发作,连上机场的免费Wi-Fi,悠闲地靠着柱子,一手搭着行李手推车,一手打开手机自拍功能,「卡擦卡擦」地连拍了几张,发到社交媒体上,滑几下更新,很快就收获了不少学姊学妹学长学弟旧同学旧同事的赞好。
当然也不是清一色的赞好,有一个曾经追求他被拒绝的华裔学长,在他的帖文下阴阳怪气地留言。
AlexC:在H城当法医?会得PTSD的,poor, tired, smelly, dirty(穷、累、臭、脏)。啧,你这副小身板受得住吗?还不如回来伦敦,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勾手指】
杜衡回忆一下那个学长,在他大一的时候就对他死缠烂打,整天搂肩搂腰的只想把他往床上带,现在再看这段留言,好脾气如他也忍不下去了,直接封锁丢进黑名单。
结果他才刚收好手机,扭头一看行李手推车,空空如也,眼睛登时瞪得比飞机上的空中小姐还大。
他的公事包和行李去哪了?
行李里都是衣物和一些日用品,丢了就算了,可是公事包里放着钱包和证件,不能弄丢的啊!
他欲哭无泪,只能找附近的机场保安,说他行李被偷了。
保安虽然听得懂,然而英文口语能力不怎么样,紧张地陪着笑,操着浓浓H城腔调的英语,结结巴巴地问:「Eh…um…I, I…you, you have…where place lose it? Colour?(呃,那个……我,我……你,你哪里,地方,不见?颜色?)」
两人交换了几句彼此都听不懂的话,保安着急得抓耳挠腮,杜衡也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终于忍不住切换了生硬的H城话。
「你老板。(注:H城脏话)」
那保安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Err…Excuse me?(呃……什么?)」
杜衡心中冒出一丝疑惑,以为对方听不清楚,于是扯出更灿烂的笑容,调整音调,再提高了音量。
「你老板吖!」
发音应该没错吧?意思应该很简单清晰吧?加了助语词,语气应该很客气吧?
岂料那个保安脸色已经黑得有如锅底,咬牙切齿地回敬一句。
「FUCK!」
这句脏话不愧是国际通用语,杜衡听懂了,也懵了。
保安出了一口恶气,仿佛武林高手打通奇经八脉,浑身舒畅,一看手表,喜见当值时间结束,终于不用再对着无礼旅客,于是掉头就走。
杜衡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Hey I mean “get your boss”! What's wrong with that?(喂我是说「找你的老板」!这有什么问题?)」
一群H城小伙子在一旁看戏,窃笑不止,杜衡才意识到自己大概说错了什么。
好吧,他二十多年没好好说过H城话了,在他捋顺舌头、找回H城话的语感之前,真的很难沟通,具体说明自己在哪里把行李弄丢、行李的外观如何、有没有看到小偷样子云云。
沟通难度之高,大概就像他去日本参加学术交流会时,饭店接待处小姐一听他说英文,就花容失色躲到后台向同事求救一样。
杜衡郁闷地摸了摸口袋:全身上下没有证件,没有银行卡,只有一张五十元纸币,之前随手放进口袋里,打算下机买杯咖啡。
在酒店下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连计程车也叫不起。
他只好改变主意,买票坐地铁,直奔H城警务大楼报到,顺便报案。
地铁票也是贵,从机场到目的地要三十多块,他在英国一直不愁吃喝,久违地肉疼了一回。
祸不单行,到站后,杜衡正要走出地铁车厢,打开手机定位看一下怎么步行到警务大楼,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杜衡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月台上,扶着额头,反复深呼吸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