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死人放下来」的时候,装死的演员除了多拍点粉把脸弄白一点、在脖子上涂一圈红痕以外,整个妆容都美美的,长发仙气白裙飘飘,再配上一群哀痛欲绝的活人,抹着眼泪说「她就像睡着一样」。

而那个既是妃嫔又是仵作的主角──竟然装模作样验完一番后,也判断是上吊自杀。

杜衡当场气笑。

主角身份设定不伦不类、演技很不专业也就算了,剧中缢死的死状根本一点都不「硬核」,美化得跟童话故事似的。

现实中,就算生前多美多帅,缢死的模样都很不凄美,甚至可以说很恶。

恐怖电影里的吊死鬼应该还比较贴近现实。

那个连续勾引七个女人的老渣男,挂在屋内窗帘杆上,面向室内,早死翘翘了。

杜衡倒不急着把人放下来验,先观察了一下尸表。

尸表青紫黑白红黄,应有尽有,跟开了个染料?m子似的。

只见死者脸色发青,两只眼睛跟金鱼似的暴凸着,一截深紫色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死者吊死不久,手掌和两条腿还没出现明显沉积的暗紫尸斑,手掌、前臂和腿的皮肤都是铁青色的。

脖子上缠的是剪下来打结的一截窗帘拉绳,深深地嵌在脖子里,把不少肉都挤到绳索两侧了,附近有点暗红的擦伤和挫伤。

杜衡将尸体解下来的时候,凹下去的地方压着绳子的麻花式样,那挤出来的两道沟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色。

最恶心的是,死者的裤裆黑黑黄黄,显然因为窒息过程中肌肉不受控制,死前大小便失禁了,还射了精,不少秽物滴到地上,那混合的味道有多难闻就多难闻。

「能分得出来是生前被他人勒杀还是上吊自杀吗?」邵毅也进屋了,问杜衡。

「当然可以。」

杜衡从工具箱里拿了软尺,递给邵毅,问他:「你会怎么勒死我?」

「我怎么会勒死你?」邵毅回以耿直的一句反问。

杜衡没好气地笑说:「我是说假如。」

邵毅接过软尺,站到杜衡身后,双手各拉软尺一端,虚虚地架在杜衡喉结上方,作势往自己方向拉;再换了个姿势,整条软尺松垮垮绕脖子一圈,在后颈处交叉一下。

「这样锁喉往后拉……或者缠住脖子,再收紧软尺。」

「嗯。这正是两种常用的勒杀手法,双方身高相差不多又位处同一水平时,索状物通常会留下一道水平的勒痕。」

杜衡再指了指死者脖子上的那圈凹槽。

「但是,上吊的死者靠重力下垂压迫窒息,因此颈上凹沟会呈V型,斜过颈部,而且如果不在最高点打结,也不在喉咙处打结,绳结又无法在上吊过程上滑动到最高点的话,左右勒痕就会有高低深浅之分。」

邵毅一看,打结的位置在死者左侧,右侧的凹沟比较深、位置比较低,并且往左耳处斜上,的确和杜衡形容的现象一模一样。

「那……如果死者是非自愿服药失去意识,再被挂上去呢?死状也和上吊自杀一样,对吧?」

「尸表特征是一样没错,要靠验血才能判断了。你怀疑是他杀?」

邵毅急忙摆手:「不不不,只是好奇问一下。这当然是自杀了。环境证据都很有力。」

如果是打手来追债,先不说杀人前会来一顿拳打脚踢立威,就算真要伪装成自杀,怎么可能弄死他以后,不翻箱倒箧找点东西抵钱?至少也该把死者的钱包和手表顺走。

虽然这起自杀案基本解决了,可是多起案件纠缠在一起,更扑朔迷离了。

为什么Claude会安然无恙回到Oscar Richman的家?是在他爸自杀前还是自杀后回来的?

金马桶仍然下落不明……

邵毅捡起地上的借据,看看借款人是谁,却见借款方没写名称,只盖了一个火漆章,小丑图案,手里抛着一枚金币、一副手铐、以及一个骷髅头。

看起来不太像H城现有的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