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起感冒发烧,更难受的是肚子饿。他在飞机上吃过一餐,喝过一杯Martini,按H城时间来说算是午餐,打从那以后就没吃过东西,现在是半夜了,还要出现场。
还好他不娇生惯养。
他当初进伦敦大学学院要选法医学,养父冯敬德却希望他子承父业当外科医生,两人隔着远洋在电话里吵了几回。
冯敬德在他小时候很宠他,到了这关节眼上却异常坚持,即使最终让了一步,说,修读法医学可以,却要断他一年日常用度,熬过去了,才供他一路修读到博士毕业。
杜衡为了这事也是拚了。
他大一时,一边读书一边打工,省吃俭用,人瘦了一圈,才脱去了之前读贵族学校养出来的纨绔习性,整个人的气质大大提升。
什么是气质?大概就是穿名牌订制西装在三万?崭呖丈掀烦?Martini没问题,发烧饿着肚子熬夜出现场也没问题。
他杜大法医面对尸体时,虽不至于谈笑风生吃牛排,但也不会像朵孱弱小白花似的,一见血就又晕又吐,等着别人来扶。
气质,保持气质……杜衡在心中默念。
他杜衡可是成熟、稳重、温和的法医学专家,有风度有涵养,认真出现场,不跟这个小警官计较……
不过,只是暂时不计较,暂时而已……
出完现场,再慢慢算帐!
第05章5. 1-4 怪女人
不得不说,发现尸体的现场环境实在很糟糕。
H城地少人多、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彩凤楼和四周的环境完全体现了这一点。
这里七、八幢孤伶伶的旧式楼宇被四周重建的全新商业大厦和豪宅包围,对比之下更显得日久失修。
楼宇外墙挂满「擦鞋SHOE POLISHING」、「配锁开锁 电话XXXX-XXXX」、「丽菲时钟酒店」、附着红白转筒的「美莲发廊洗剪吹」等招牌,被风雨蚕食多年,摇晃不定,铁架锈迹斑驳。摩登女郎宣传尼龙丝袜的广告褪成浊黄色,在零星闪烁的霓虹灯中,无声地诉说着岁月无情。
而彩凤楼是幢标准的H城旧公寓,八层,没有升降机,里面不少业主将数百平方?盏牡ノ换?分成四至五间,用简陋的塑料隔板分隔,每间「?房」仅能容纳一张床和一丁点杂物。
在这里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和草根阶层,还有一些非法移民。
7楼C单位的?房惊现腐烂裸尸,所有住客都惊惶失措地逃到楼下,却被警方封锁线拦住,乱哄哄的,人声鼎沸,「嗡嗡」响成一片。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烂得呦……面目全非的,还被划了好多刀,哎呀哎呀一想起来都觉得可怕……」一个穿着旧棉袄的老人犹有余悸地摸着心口,又忍不住指指点点,「这个社区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真是世风日下……」
「有没有人看到是谁干的?」有人叫嚷,「你们警方能不能快点抓到人?不然我们怎么继续住在这里?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人附和:「对啊对啊!我一想到彩凤楼里有个变态杀人魔,每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稍安无躁,警方正在调查……」
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员刚开口,又被几个情绪激动的住客打断。
「你们警方爱怎么查就怎么查,但是别阻碍我们无辜市民出入!拉着封锁线是怎样,把所有人都当成杀人犯了吗?快点放行,我跟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有急事要外出!」
当中有一个女住客,二十多岁,眼线、胭脂和唇膏都化开了,像乱七八糟的油彩抹得一脸都是,身上只穿着一条廉价纱裙和塑胶人字拖,沾着不少像泥巴又像烂肉的脏污,布料有点透光,隐约可见俗艳的红色蕾丝胸罩和丁字裤。
她蹲在彩凤楼入口,吐了一地酸水,却仍然不忘背对封锁线外媒体的镜头,用手遮着脸。
待她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在行人路上漏水的消防栓处接了点水,擦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