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的对比映衬之下, 江让喉头微动, 莫名觉得男人像是从那潭污水中挣扎爬出的怪物。
他也确实是怪物。
江让这样想着, 慢步走近男人,他的脸上带着疲惫、冷淡与疏远, 越是靠近纪明玉、越是靠近那张完美的面皮,他心底却越是忍不住那隐约的嘲意。
谁会想到呢?这位被华京众人奉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世家的公子,不仅骨子是个便宜货色,甚至连那张为人津津乐道的美丽面颊都是一刀刀缝补出来的。
时间太过久远,江让已经完全无法记起纪明玉最初那张普通到没什么特色的脸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
青年这样想着,慢慢抬眸看向男人。
他的表情十分冷淡,白皙的指节微微曲起,按了按额角,平声道:“纪明玉,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纪明玉的情绪并不如手机中的那般隐隐崩溃,又或许他只是在努力压抑。
男人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蓝色的眸中带着宁静的温和,并不虚假、没有任何的伪装,像是他与江让同居几年时间里的每一天。
他的嗓音有些轻,带着几分勉力的调侃。
“急什么,今天特意点了你爱吃的,这家厨师的手艺你一直都很喜欢,不尝尝吗?”
可以看得出来,男人很清楚青年如今对他不正常的疏远,他很想与江让修复关系,哪怕只是如大学时期的炮.友关系也好。
起码,那时候的他,能够被青年看做是一条船上的卑鄙同伙。
江让没说话,甚至没有落座。
那双如亘古黑夜的黑眸是如此的沉静,它静静注视着脸色越来越僵硬的男人,即便是温馨的暖光都无法驱散他的潮冷。
窗外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了。
雨水们被冷风卷起,斜扑在透明的玻璃上,随后顺着细密的痕迹慢慢下滑。
而屋内的青年慢慢抬起一张腻白与暖红交错的面颊,漂亮的唇弯有些细微的干裂,他十分冷静的启唇,轻声道:“纪明玉,或者,我应该叫你郑洺?”
被深埋在坟地内的名字被人提及的一瞬间,男人整个人如同触电了一般地轻颤了起来。
纪明玉忽地生出一种画皮鬼被扒掉美丽外皮、露出森森枯骨的惊惧感。
他控制不住地垂下那张美丽的、全然是刀疤的脸庞,蓝色的眼球不停地乱转,后背的冷汗与内心尖锐的嘶吼令他脸色煞白,甚至控制不住地生理性干呕了一下。
他不住的想,压抑的想、恐惧的想,江让怎么会知道呢?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子残忍地剜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冷风与潮水如利剑一般,扑朔着往里钻。
男人抖着唇,眸中无神,面色惨白。
男人脑海一片苍白,近乎窒息一般的想,他明明已经与从前的郑洺完全分割开来了啊,为此他不惜整容、与外婆割裂关系,重新回到纪家的笼子里。
是他太贪心愚昧了吗?
他明明知道结局的,却依旧想要靠着欺骗、利益、身体去哀哀乞求一个无情的男人的爱。
纪明玉眼珠蓝中泛着恐怖的猩红,他死死咬着牙齿,口腔中隐隐发出令人齿寒的咯咯声,耳畔的蓝宝石晃得如同邪.典中的诅咒道具。
江让却只是平静地旁观着,像是看着待宰杀的羔羊的刽子手。
青年微微压了压轻翘的唇,轻声低语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的隐晦的刺激。
他说:“郑洺,我确实从未想过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我以为,你不会想再次见到我......没想过,你会恨我至此,甚至不惜整容也要来报复......”
江让的话还未完全说话,纪明玉却忽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慢慢抬起那张扭曲、不协调却极端诡艳的脸庞,整具包裹在蓝色中的怪异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好像下一瞬,他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