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明不是什么学习的料子, 向家父母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 心里自然希望儿子争气,最好考个大学生出人头地。奈何生意繁忙, 实在管不上,加之向天明打小成绩就垫底,于是这底线是一降再降,最后索性降到向天明愿意读书认字, 拿个初中文凭、不至于当个文盲就够了。

出乎意料的是,向天明还真就坚持了下来,甚至一坚持就坚持了数十年。

原因也很简单,他不乐意跟江让分开。像是条护食的野狗,哪怕为了叼住那块吞不下去的肉得进笼子里接受驯化, 他也心甘情愿。

自家儿子至少面子上愿意装着学习, 不再一天到晚出去鬼混, 至此,向家父母对于向天明追江让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 不说其他,江让这孩子确实也是个优秀的,人长得俊挺,一瞧便是个斯文的读书人,逢年过节成绩单更是一水儿的满分,年年都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给江家阿爸阿妈挣够了脸。

眼下这乡里谁见到江家阿爸阿妈不是亲亲热热的,不说背地里是如何嫉妒,至少面子上谁都不会跟这未来状元家过不去。

收拾好周围凌乱的桌椅,向天明用身旁小弟递上来的草纸随意擦了擦指骨上狰狞的血迹,眉弓处的断眉微微撇下几分,桀骜俊朗的面容在目光触及到身畔的少年时显出几分柔和的意味来。

他从抽屉的书包里头掏出一盒牛奶和一块浅紫色奶油覆盖、上头点缀着一颗樱桃的小蛋糕,献宝似地推给身畔的江让。

向天明眸光动也未动,盯着少年冷淡斯文的侧脸,不自觉显出几分痴迷,他喉头微动,沙哑道:“江江,这是我专门去那家店排队买的蛋糕,你之前好像很喜欢,上课上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尝尝味道.......”

班上不少人都在注视着两人的动作,嘴唇青紫的程洪更是讽刺地扯了扯唇,无声地呸了一声。

都是狗样,还装什么人。

以为这种小恩小惠就能讨那人的欢心吗?

江让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人,与同龄人相比,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少年面对那些堕落散漫的小流氓,谈恋爱、做.爱入脑的蠢货们才会如此冷静、视若无睹。

不如说,是高高在上的不在意、漠视。

像是一尊屹立在一滩烂泥里的神像。

之所以任由向天明的靠近。一方面是向天明确实贱、上赶着;另一方面,向天明无疑是条忠心又颇有能力的狗,无需江让主动说,他自己就会承担起将心怀不轨的家伙们咬退的职责。

江让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平静‘嗯’了一声,随后动了动薄红的唇道:“以后不用特意给我带,上课了。”

这就是没拒绝的意思。

向天明顿时眉开眼笑,他哎了一声,赶忙将东西小心捧进江让的桌肚里,一张锋利好看的脸上都显出几分傻笑的意味。

他忍不住柔着嗓音巴巴道:“江江,我不麻烦,你太瘦了,多吃点好,学习的同时也得把身体养好嘛.......”

向天明自顾自的以为江让是在不好意思、或是关心自己,心里头美滋滋的。

殊不知,少年分明从头到尾都不曾关心过他为他受过的伤、翘课原因,只有他自己一味地陷入暧昧的心绪之中,无法自拔。

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江让蹙眉冷冷地瞥他一眼,向天明顿时闭上嘴,做出拉拉链的姿势,笑呵呵地垫着双臂,只侧着头盯着少年的侧脸瞧。

向天明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想,怎么会有人长得这般符合自己的心意。

每一寸、每一处都像是自他的骨血中剖出来的一般。

江让很漂亮,削瘦的面颊斯文秀致,鼻尖中心点着的一点乌痣衬得肌肤润白如玉,少年专注垂眸时轻微翕动的浓密长睫像是两把绒绒的小扇,每一次阴影的起伏都宛若无边雪原中掀起的飓风。

那风雪几乎要将向天明径直掩埋、溺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