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真正和江让确定了关系,段玉成才隐约明白他那好弟弟当初为什么盯少年盯得那么紧密,毕竟,真正轮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不可免俗。
究其根本是惧怕失去。
段文哲是因为敏感,而段玉成,则是因为不安。
段玉成太清楚自己的手段有多卑鄙、肮脏,所以,理所应当的,他时时恐惧自己的生活中会出现另外一个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人来夺走他好不容易哄骗来的爱人。
而恐惧如何缓解?
段玉成做出了和曾经的段文哲同样的选择,监视、跟踪。
只是他更加隐晦、道貌岸然,以保护少年的借口安插着自己克制不住的掌控欲。
一般来说,江让的生活其实简单到了单纯的地步。平日里就是在公司整理基础资料,或是关注平溪计划的进度,大多时候,少年更喜欢沉静地窝在书房里看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有时连吃饭都能忘记。
段玉成喜欢在工作之余查看那些密密麻麻分布在各个角落的监控。
江让喝水,他也会察觉到渴意;江让用餐,他也忍不住嘱咐助理为自己带饭;江让看书看到有趣的东西,露出浅淡的笑意时,他便也会忍不住弯唇,胸口如有一团绵软的小猫儿趴着,温暖的不可思议。
这样温馨幸福的日常一直持续到某一日少年接到的一通电话,才被掌掴般地打破了。
最开始,监控中的少年接到电话还只是目露厌恶,果断的挂断。
后面,陌生的电话逐渐多了起来,江让依然会挂断,但很明显的,他的表情逐渐开始迟疑了起来。
甚至,在接下来处理事情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分神。
段玉成知道那是谁打来的电话,除了段文哲,没有别人。
段玉成从不喜欢‘考验’二字,毕竟人心本就经不得考验。
他绝不会和段文哲一样,引狼入室。
所以,每一次江让接到电话后的当晚,男人都会在夜半起身,仔仔细细的检查少年的手机,将所有陌生的号码拖入黑名单。
因为答应过江让不会和段文哲一样限制少年的自由,所以这事儿便也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过。
但日子总不会一帆风顺,这个周末,江让再次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神色中显出几分难掩的慌张,而后不久,少年便不顾天色入黑,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段玉成只是沉默地坐在昏暗的办公桌前,因为长久的疲惫和不安,男人眼球中显出几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他看着监控中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倏尔慢慢从抽屉中的烟盒抽了根烟含在唇畔。
啪嗒。
火焰一瞬腾空又熄灭,雾蒙蒙的烟雾缓缓升起。
段玉成闭了闭眼,骨节分明的手腕将书架上那本略显陈旧、格格不入的书籍取了出来,男人神色不明地眯着狭长的眼,精准的将页数翻到第311页,指节捏着那张曾被撕碎、后又用透明胶布完好粘着的照片。
照片上的美丽少年时隔无数个日夜,仍静美地微微垂头,红着脸闻着手中的花束。
唯一变化的,是照片上那道永远无法修补好的裂缝。
段玉成神色平静地盯着照片,略显粗糙的大拇指慢慢摩挲着少年柔美的面颊。
“嗡嗡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
段玉成捏了捏鼻梁,好半晌,他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下属支支吾吾地告诉他最近己方势力被段文哲打压陷害的情况,不仅如此,那位心狠手辣的段二公子趁着股价变动,已经开始入手段氏内部的散股,顺便拜访了一些不服段玉成的老家伙,收买人心。
除此之外,平溪的项目也传来的消息,说是没有完全获得上面的支持,开始陷入凝滞状态。
火红的烟头被用力按死在水晶烟缸中,烟雾缭绕中,男人半垂着头,像是一尊安静的雕塑。
手机振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一串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