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只是原本我还能在大雨中堪堪撑一把伞,张明生出现过,直接把我推进了海里。

密斯周很好,很专业,但假如她问我要不要停止,我一定会拔腿就走。虽然我暂时还不能走。

后来又见了几次面,我跟她聊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提到过,她曾经是张明生母亲的心理咨询师,这次回港岛小住,也是为了祭奠故人。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她看起来十分释然。

她说,她用了很多年才接受“逝者曾经活着,活着的人也会死去”这个事实。

听起来好像绕口令,当时我还懵懵懂懂。

这场草草结束的心理咨询之旅带来的唯一收获是:密斯周送我的君子兰。

可惜我做了近三十年的粗人,压根不懂怎么伺候花草。老管家和柳妈倒是值得托付,但把这盆花和别的花草摆在一起,似乎辜负了密斯周的心意。

最后它被张小元接过,放进了自己房间的阳台。从小就爱看百科全书的小孩,对植物十分钟爱,剑一般的青蓝与橙心的花朵使他常常躲闪的目光第一次坚定起来。

他对我说,他想养这盆花。

想起那种眼神,我就感到畏惧。

在张明生制造的黑洞旁,张小元带给我的烦恼像订书机小小的订痕,浅浅的,冰冷的牙印。

在我心里,那是一种叛变。

他确实背叛了我,就像我也背叛了他一样。

几年前我带着还在襁褓的可可出逃,逃了很远,可张明生步步紧逼,紧随其后,最后在商场某间空旷的卫生间找到了我们。后来我才知道,是张小元向张明生通风报信,及时提醒了他。

打那以后,我的腿就正式被锁了起来。

我不知道张小元是否恨我,因为我只带走了可可。但我知道我一定恨他,因为我的自由近在咫尺。

我们的出身如此相近,拥有亲子关系后,却相处得像是仇人。

想到这儿,我又叹了口气。

这无疑触碰到了张明生的霉头,他的手臂收紧,将我更深地搂进怀抱,好像控制住我的手脚,就能短暂锁定我的大脑。

“在想什么?”

“……”

我没有立马回答。

“在想李译吗?”

他的手像蛇一样,慢慢摸上了我的喉咙,虎口正好卡住。

我只好开口:“在想张小元的事。”

那虎口似乎也停滞了一下,在我喉间轻柔的磨蹭,随后移开,再次搂抱住我的腰身。张明生将下巴放在我的肩头,低声说:“其实我觉得,你已经不恨他了。”

“他是小孩,我是大人,讲什么恨,”我的声音放得很轻。

“那很好啊,于sir,”张明生笑了一下,他说:“我其实也觉得你从没恨过,你只是折磨自己。”

然后他亲吻了我的耳畔,他说:“假如恨别人让你难过,不如全部抛到我身上,来恨我。”

我没有反应,甚至因为身体的燥热而有点不耐烦。最近几年,张明生一直沉迷于这种亲密。这是他的生命探索,和我无关。

同床异梦,我有自己的课题:

张明生死后,我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张明生死了,什么都会结束。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我一直逼迫自己忽略这个问题。

假如有天,警署的同事把我从红寓中救出来,身后是张明生的尸体,痛哭的张小元和可可,前面则是各种闪光灯,以及亲友或陌生人的讶异的眼光。我的故事会变成新闻、轶事、谈资、娱乐视频,它们永远地流传在世界上,无法抹去。

八年,积重难返。

我的腿或许还可以行走,但我的世界似乎已经没有路了。

第32章 三十一 但现在看来,做四眼仔总比立在人…

人总会在夜晚胡思乱想,小到儿女情长,大到人生的意义,思来想去,越想越哀伤,最后浑浑噩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