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管着家,什么不知道。
她耐着心听娄大奶奶抱怨,一眼瞥见碧珠在那翻白眼,道:“别杵在这了,你姐姐在外面做针线呢,你也去做做,晒晒太阳也好。”
“是呀,做针线就该白天做,说什么流光绣要看晚上的光,这不是折腾人吗?何况还是做了送人的,送的二房的娴月,娴月素日有什么好处到她面前?就送了些料子首饰,大概也是别人挑完不要的,她拿着当宝,我难道没给她买?没见她给我做一双两双鞋穿,可见是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娄三奶奶听得心烦,面上仍笑道:“她倒和二房的女孩子都感情好?”
“是呀,好成那个样子,娴月嫁前,她还在那睡了一夜呢,人家一家子亲亲热热的,捡来的肉贴不上,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娄大奶奶道:“依我看,倒该和你家玉珠碧珠玩玩,学些好的……”
娄三奶奶耐心敷衍了一阵,见她只是句句朝着蔡婳,一点没有和二房斗的意思,就有点不耐烦了,催着冯娘子到:“怎么还不摆饭上来?今日还有客人在呢。我还说有獐子肉,正好下酒呢,我记得大奶奶是吃花斋的……”
“我近来吃素得多,酒是喝不得的……”
“不打紧,是素酒。”娄三奶奶道。
她嫌娄大奶奶说来说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很看得起她,三轮酒后,娄大奶奶才终于显露一点对二房的不满,道:“有句话不怕二奶奶知道,其实我看下来,二奶奶的才干相貌人品,哪点及得上三妹妹你,也就是运气好,两个女儿嫁得好罢了……”
娄三奶奶听得心里冒火,表面仍然笑道:“哪里的话,她比我命好多了。”
“她哪有你命好,就没有儿子这一点,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你的。家财万贯又如何,不过是便宜外人罢了……”
娄三奶奶这才心下稍平,道:“那也难说,我看老太太的意思,是要让二房和咱们一样分家呢。”
“那哪能呀,她家那个小的,说是招赘,现在才十来岁,再起变卦也未可知。老太太不会那么傻的,大头还是你家的,你且放心……”
娄三奶奶见大奶奶虽然不敢去对付二房,但拉拢过来,以后分家了也许用得上,所以对她和颜悦色,妯娌两个一起吃了晚饭。
娄三奶奶见她走了,这才松快点。玉珠碧珠也都进来了,玉珠捂嘴笑道:“婶娘家不是国子监出身吗?怎么这腔调了,不像大家夫人,倒跟个婆子似的……”
“她整日不出门,也就跟些丫鬟婆子们混,要是家里的婆子还好。这世上专有一种三姑六婆,道姑尼姑,穿街过巷,专赚她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寡妇的钱,她们还引为知己呢。这种人最不要沾,相处久了,格调都低了。”娄三奶奶一面对镜自照一面教她们姐妹道:“你们以后成了家,也要自己当心。永远要跟比自己高的人相处,才会越来越好。像赵夫人就是贵人,碧珠,你尤其要好好跟着赵夫人学,你和赵修的事,要不是她一力促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知道了。”碧珠有点不耐烦,倒是玉珠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