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打工的时候,每一天都是煎熬,那种痛苦不仅仅来自于身体?的过度劳累,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种完全不需要动脑子的机械性的重复劳动,还有那些老板把他?当牲口看待的态度。
很多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有痛苦才能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但是后来,他?连痛苦的精力都没有了。
他?变得?像那些工友一样麻木,唯一的消遣就是最便宜的劣质香烟,只有在见到魏悯之的时候他?才会短暂地恢复正常人的形态。
那几年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要让魏悯之顺利考上?大学。
他?曾经以为,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对未知的探究欲早就被那几年的生活消磨干净了,现在他?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或许魏悯之真的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才会态度强硬地把他?送回学校。
跟周围那些同学比起来,他?没有家长施加压力,魏悯之也从来不会说什么?让他?必须考多好的成绩这样的话,按理说他?应该是最轻松的一个。
有魏悯之给他?兜底,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只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可是只要一想到魏悯之高中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连吃饱穿暖生病了看医生这样最基础的物质生活他?都提供不了,即便如此魏悯之还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最高学府,上?大学的时候才14岁。
现在魏悯之在各个方面都给了他?最好的资源,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只能努力在各方面都做到最好。
叶明泽做题做得?太投入,完全没发现钟亦轩一整个上午都没看进去一页书?,只是捧着那本经济学的专业书装样子而已,实际上?一直在偷看他?。
程伯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盯着表,每隔45分钟都会过来提醒他?们休息一下。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的点,程伯兢兢业业地卡着时间上?来喊他?们吃饭。
叶明泽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精神奕奕地说:“走了亦轩,吃饭吃饭!”
钟亦轩背对着程伯,视线扫过叶明泽露出来的那一截腰肢,不动声色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语气?不想平日?里?那样冷硬:“嗯,吃饭。”
饭桌上?没有家长,周围也没有一群佣人恭敬地站在旁边,连程伯也是安排好手上?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钟亦轩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叶明泽,食欲都比平时好了很多。
叶明泽一边拿公筷给他?夹菜一边问?:“我们家厨师是不是比你们家的手艺好?”
钟亦轩笑了一下:“确实。”
叶明泽也笑:“那你以后有空了随时可以来我家蹭饭,管饱。”
钟亦轩没跟他?客气?,甚至难得?开了个玩笑:“好,就当是给你补习的报酬了。”
整顿饭是他?除了上?次那顿火锅之外吃得?最舒心的一餐,不过他?还是吃到八分饱就停了筷子。
叶明泽吃得?快,平时有魏悯之提醒他?还好,今天魏悯之不在,他?又习惯性狼吞虎咽起来。
这是打工的时候被迫养出来的毛病,一时半会儿很难纠正回来。
不过他?饭量不小,所以他?是跟钟亦轩差不多时间吃完的。
“你就吃这么?点吗?”叶明泽喝完最后一口汤,像普通人家热衷于劝饭的亲戚一样问?钟亦轩:“真吃饱了?别客气?啊,没吃饱就再吃点。”
钟亦轩:“真吃饱了,再多胃会不舒服。”
叶明泽遗憾道:“好吧,吃撑了确实也不好。”
然后他?又忍不住啰嗦起来:“你这个年纪正长身体?呢,得?好好吃饭,不然影响发育。”
钟亦轩莫名觉得?这场面有些好笑,好奇道:“你有弟弟妹妹吗?”
叶明泽一愣,心虚地擦了擦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四处乱看,那样会显得?他?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