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那张大床,精雕细琢,仿佛真正的古董,深红的幔帐低垂,严密地遮蔽着内里,让夏越柏丝毫不能看见,围出一座等待着朝圣的殿堂。
“喜欢吗?”辛雪的声音像片羽毛。他的手又抚上了夏越柏的背,沿着精悍的线条,滑进深刻的背沟,暗示般撩拨着,“……今晚我们就可以试试。”
这是他的家,而他仿佛这座房子生出的精魅,一呼一吸都缱绻而缠绵,教人堕入最深的欲念。
夏越柏隐忍地扣紧辛雪的手腕,钳住那只作乱的手,危险地与辛雪对视。
辛雪有柳叶般纤佻的眉,还有鲜花般柔润的唇,可那目光却是食肉动物的,一旦落入他的罗网,便逃不脱被捕食的命运。
他们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辛雪忽地微笑,轻飘飘地说起件不相干的事,“衣服,你去衣帽间看看,哪件你能穿,或者下午我们去买。”
冬季气温常年零下的c市,夏越柏居然穿着件不算厚实的羊绒衫就来了,也是仗着年轻为所欲为,一点不把北国的寒冬放在眼里。
夏越柏并不作答,保持着到来后长久固守的沉默。
有事就说,憋着不张嘴算什么。辛雪不惯着他这个爱偷偷别扭的毛病,不太客气地警告:“说话。”
“……头发,为什么剪掉了。”
机场隔着出口,夏越柏便捕捉到了辛雪的身影。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在人群中最突出,唯一的不同,是他那头齐腰的黑发,剪了个彻底。
并非不好看或不习惯,短发后,辛雪优越的眉眼愈发突出,气质锋利,让人挪不开眼。也显得个头更挺拔了,平肩窄腰,他穿着件深灰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打底,紧紧包裹身体,有不自知的性感。
但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没能参与辛雪的生活的每一点一滴,这一认知,让夏越柏仿佛开了盖的汽水,噼里啪啦地冒着酸气泡。同事朋友得知他恋爱后,曾建议过恋爱中保持距离感和神秘感至关重要,但在这件事上,夏越柏已经进入自暴自弃的范畴。
辛雪无可奈何地看了看他,先解答第一个问题,“捐掉了。”然后第二个,叹气,“太忙,忘记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记得和你说。”
回国后,他忙着与前同事聚餐,给相熟的乐队演出捧场,和律师见面,去福利院陪小朋友。
“捐?”夏越柏没听说过。
辛雪仔细告诉他来龙去脉。最初只是大学时乐队的一次义演,他不喜欢人,却对这些残缺的小天使们动起恻隐之心,不知不觉,去那里陪孩子们读书唱歌弹琴便成了种习惯。再后来,他为他们其中的一些蓄起长发。
去年他焦虑症出现躯体化,工作被迫按下暂停键,很多时间都是在福利院度过的。他不曾预料,曾经帮助过的孩子们,在他需要的时候,反过来用爱治愈着他。
“对了,他们送给我的礼物,还有福利院每年的证书,我都一直留着。”
辛雪又带他回到第一个房间,在书柜的第二层,最触手可及的位置,抽出一本鼓鼓囊囊的收纳册。
有花瓣书签,树叶贴画,还有松果鹅卵石一类让夏越柏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每一个都住在独属的一格,右下角贴注着来自哪一个小朋友和收到的时间。
辛雪有点自豪地说,“每次我都是收到最多的礼物的那个。”
照片也有很多,夏越柏眼尖地捕捉到其中一张。像是偷拍,时间是六年前,辛雪齐胸的头发散在肩头,他低垂着眼帘,沉静地凝视着怀里的小婴儿。
被抱着的那个小小的孩子,咬着手指,依偎在他胸口,睡得甜蜜而安详。
他是个男人,却又像个母亲,夏越柏蓦然感到身体内的某一块被触动了。
坐了会,辛雪和他去衣帽间。
一进去,夏越柏便有笑的冲动,原来辛雪也有那种刻板印象里金融男热爱打扮的毛病。不过别人是徒有其表,辛雪却华而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