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被撞得凹陷进去，冒着烟。

整个桥面上又恢复了寂静。

江清玉昏了一会儿，烟味十分呛鼻，又从中带着些栀子花香。

他觉得身体很痛，意识却并不清醒，只是半睁着眼看着逐渐昏黑的天空。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宋重云说话，声音忽远忽近，不似自己平时听到的那么无情无绪，满是陌生的鲜活，却又觉得似乎本该这样。

宋重云的嗓音里含着笑，说：“算了，好不容易答应我出来玩，想吃什么就吃点吧，医生不是说最近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江清玉唇瓣轻轻碰了碰，他想说话，却没力气说话，只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去，道：“快去吧，那个摊子要开走了。”

“你在这里等我，”宋重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脸上似乎是模糊的笑意，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出一道金色的轮廓，“别乱走啊，我会找不到你的。”

江清玉看见自己挥了挥手，再然后，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套住，紧紧勒起，将他吊起来。

呼吸的能力被剥夺，生命在剧烈流逝，江清玉忍不住拼命挣动，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右腿猛地阵痛起来。

因着这样突兀又真实的疼痛，江清玉忽然间便清醒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外面敲窗，喊他的名字。

安全气囊将他夹在座椅间，江清玉艰难地抬起脸，视线里的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红纱，看不清楚。

他又闭上眼喘了口气，瞧见宋重云带着焦急的面庞。

车厢里弥漫着大片浓烟，呼吸越来越困难，江清玉呛咳着，慢慢攒足了力气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车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宋重云用力拉扯着车门，他没戴眼镜，发丝散乱，脸颊上还有些血渍和污脏。

他在救自己。

江清玉指尖颤了颤，从模糊一片的视线里看见对方白衬衫上沾着大片血。

哪里来的血？

他有点头疼，却慢慢爬起来，将自己的双腿从畸变的车座下抽出。

宋重云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捡了石头向着窗口重重砸下。

玻璃碎屑落在江清玉身上，紧接着对方倾身进来，抱住了他。

血腥气和栀子花香混在一起，江清玉脑袋嗡嗡直响，身体勉强用着力，被宋重云从前窗抱出去。

江清玉腿疼得厉害，兴许是有摩擦，伤到了以前的旧伤处。

他脸色苍白，身体忍不住颤抖着，只觉得鼻腔内的血腥气越来越重，让他有些反胃想吐。

耳边嗡嗡直响，他隐约听见宋重云和自己说话，大概是让他别害怕。

江清玉轻咳了一声，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回抱回去。

他感到宋重云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江清玉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我没事的。”

抱着他的人手臂却愈发用力，将他的面庞埋在自己怀里。

江清玉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撞着胸膛，又像是在撞击他的耳膜。

他想让宋重云将自己放下来，宋重云却仍然固执地往前走着。

刚走出高架桥，身后已经破碎冒烟的车忽然“砰”地一声爆炸了。

巨大的冲击让宋重云忍不住往前扑去，他单手抱着江清玉，另一只手扑在树干上，跪倒在地上。

发丝因为垂首而搭落在额前和肩头，挡住了他的面容。

他喘息逐渐平缓，抱着江清玉的手也随之松开。

恢复光明时视线还有些模糊，被大片的血色遮住了目光，江清玉只隐约看见宋重云没什么声息却十分平和的面色，还有脸上一点点污渍。

他又闭了闭眼，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脸上。

江清玉伸手拂去，指尖一片嫣红。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胸口似乎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伤了，正在汩汩流血。

江清玉脑袋“嗡”地一声响，下意识从对方怀里钻出来，抱住对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