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律师的头发早已不能保持那种高贵又体面的形状。微卷的深栗色发绺垂下来碰到锋利的眉尾,再加上因为刚刚对胳膊进行了近乎自残的行为而戾气未消的眼睛,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难驯的野性,与先前那位律师判若两人。
确认左边胳膊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后,郁飞尘抬起头,见安菲尔德面不改色地在他身边不远处一个污迹斑斑的草席上盘膝而坐。这牢房里除了他的地盘之外,没有一平方厘米的地方是干净的,不过长官看起来不介意这些。
他熄了油灯,营房里重新陷入寂静。
郁飞尘闭上眼,也打算休息。他今天消耗体力太过,十二点过后还得去外面,得抓住最后的时间恢复精力。
但他没睡着,一直没有。
因为就在他闭上眼十分钟后,那位长官开始咳嗽了。
不是哮喘病人那种连续不断的大声咳嗽,只是压低了的一两声,很轻,其它疲惫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的睡眠丝毫不受打扰。
郁飞尘除外。
一旦他咳嗽出声,郁飞尘就会睡意全消。他睁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再次感到那种计划受到外力更改的不悦。
他一直是个浅眠的人,但在以前,非要睡觉的情况下,即使是人声震天的菜市场,也能强制自己睡过去恢复精力。
现在却不是这样,为什么?
郁飞尘为此整整思考了半分钟。
他得出结论,这仍然是因为自己过分的警觉。他还没完全确认这位长官的立场,不能把他划归到毫无危险性的同伴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