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侍者看见步道尽头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一个深不见底的井口,像极了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寂静的步道里甚至能听见心脏的怦怦跳声,侍者闭上眼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然后艰难地抬起腿,想要迈入其中。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心脏几乎骤停,侍者惊骇回头!

下一秒,他对上一双比周围的环境更可怕的眼瞳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与那人对视瞬间,侍者的身体彻底僵硬,双目涣散,一切动作已经不受控制,他如提线木偶般机械地转过身去,面向那人。

唯有心跳声依然急促。那人的手平静地从他的肩膀离开,向下去,按在胸膛部位,手指的形状修长而完美,放上去的动态却像是要抓出他的心脏。

幽冷的光线下,这一场景透露出无边的冰冷和恐怖。

手指缓慢移动,他从侍者怀中抽出一个羊皮纸叠成的信封,复而转身离去。

侍者惶急迈出脚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抽去全部力气。他想走,但身体无力地向前倒去,阴影下一刻就把他彻底吞没,跌跌撞撞的形体融入地面化为一滩漆黑的污迹。

现在已是午夜时分,这个世界彻底死去的时刻。

寂静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生灵,只有规律的、一步步靠近的走路声。

越过最后一道阶梯,站在高塔最上方的门前,郁飞尘伸手推开它。两扇厚重雕花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外界的寒风灌入其中。

殿内灯火通明。

华幔垂落,生成流光溢彩的褶皱,边缘搭在床边与地毯上。

在那里端坐着的是被囚禁的神明。

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早有预料般地,祂抬起头来,与郁飞尘目光相对。

郁飞尘来到神明面前。

信封就在他的手中,神明的眼睛看向那里。

嘶啦。

郁飞尘松手,两半纸张飘落在地面上。

神明的目光并未因为这一动作而有任何变化,祂平静地看回郁飞尘。幽深的绿瞳是望不到底的潭水。

郁飞尘手指抚过神明的侧脸。

只是短短几分钟不见,那个会哭、会笑、会讲真的故事的安菲又在祂身上死去了,永昼的神明又戴上了祂的冠冕。

是不应该让他接触到哪怕一秒钟的外界,郁飞尘想。人的目光一旦投向天空,神的雕像就又塑立起来了。

“你刚才的样子就很好。”他说,“不多演一会?”

“你不发疯的样子也比现在顺眼得多。”神回答他。

自己没有发疯这句话郁飞尘已经说过太多遍,现在不是很想说了。他觉得还不如干脆认下这一说法,免去无端的争执。

郁飞尘:“可惜你不为所动。”

神:“你不也是一样?”

郁飞尘:“是。”

几分钟前的那番争吵里,他们确实真心实意地想要尝试和解过,但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

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们能够像世界上最常见的两个人一样相处,那就是在一切都不分明的混沌之时。

郁飞尘看着神明的面孔,一种阴郁的氛围开始滋生。

就在这样的阴暗氛围中,神开口说话。

祂没有看郁飞尘,而是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这个王国已经死去,王国之外的一切也行将就木。

如同自己的梦境。其实那不是幻梦而是预演,一切正在发生。

永恒的黑夜即将到来。

祂说:“你是我生命最重要的部分,但在生命之外,我还有我的使命。”

郁飞尘冷笑。

他捞起神的一缕头发,晨曦般的光泽流淌在手心,符合世人对神圣存在的幻想。

现实世界里的人与物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真正沟通的阻碍,但也是神明的荣耀与梦想。

“你的使命?”郁飞尘反问,“还是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