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再次语塞。

车轮辚辚滚过雪后的街道,就在马车里两人的目光胶着时?,车外?传来一声拉长的“吁”。

“郎君,娘子?,祥云阁到了。”车夫提醒道。

如闻大赦般,明婳偏过脸,应道:“知道了。”

边说边抓过帷帽戴上,掩饰尴尬般:“这家的白水炖羊肉是城里滋味最好的,他家的葡萄酒也不错,是正宗的火州葡萄酒.......”

裴琏看?她?一眼,轻轻嗯了声,先行下车。

待到明婳弯腰钻出来,裴琏朝她?伸出手。

明婳迟疑片刻,扶着他的臂弯下了车。

虽说城里人少了一半,祥云阁的生意依旧兴旺,好在明婳出门前就派人来这边订了雅间,如今进了门,立刻有小厮引着他们前往二楼。

为了招待裴琏,明婳点的都是北庭当地的特色酒菜。

裴琏一向对饮食声色这些不感兴趣,也是和?明婳成婚后,才于“色”上有了贪恋。

但对于“饮食声乐”,依旧是兴趣寥寥。

不过明婳点了满满一桌丰盛菜肴,他也不想扫她?的兴,于是她?介绍什么,他便吃什么,她?问味道如何,他便道:“很好。”

吃食的滋味的确不错,但叫他更?愉悦的还是她?大快朵颐的模样。

裴琏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看?她?进食也成了一种乐趣。

或者说,只?要看?见她?,心底就有种被填满的踏实。

可见感情的确是件很“可怕”的事。

明明他的脑子?是清醒的,在这种情况下,却也克制不住地沉沦于情爱之中。

从前他不懂,不懂父皇那样聪明的人,如何会困于情爱,做出那么多不明智之举。

直至亲身体会到这种爱而不得的滋味,他方知何为噬心蚀骨,煎熬难眠。

“你吃饱了吗?”

明婳蹙着两弯柳眉,看?着对座沉默不语的男人:“若是没吃饱,再点几个菜?”

这人好奇怪,吃饭便吃饭,如何一直盯着她?看?,她?脸上又没有炖羊腿和?芝麻馕。

“吃饱了。”

裴琏敛眸,扫过桌上的碟盏,道:“你可吃好了?”

明婳点头:“我也饱了。这一锅白水煮羊肉,我起码吃了一半!”

听出她?话中的声讨,裴琏瞥过她?白嫩嫩的圆润小脸,笑了笑:“秋藏冬补,多吃些好。”

明婳自然也感受到他投到脸上的目光,不禁纳闷,这人就这么想把她?喂胖吗?

万一真胖得圆滚滚的,他没准要嫌她?丑了。

想到下午还要逛城西,明婳便也没多留,扶着吃饱的肚子?起身,和?裴琏一道下楼。

刚走到楼梯处,忽的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明婳脚步一顿。

裴琏站在她?身侧:“怎么了?”

明婳没说话,只?隔帘看?着楼梯间缓缓走上来的一对年轻夫妇。

那郎君一袭靛蓝袍子?,模样清秀,正小心扶着身侧的年轻妇人:“娘子?慢些走。”

那妇人瞧着与明婳差不多的年龄,绿云堆鬓,容色娇丽,只?身怀六甲,挺着个高高的肚子?,冬日厚重?的袄裙都遮不住。

听到自家郎君的贴心叮嘱,那妇人满脸甜蜜地笑道:“知道啦,又不是瓷做的,哪有这般紧张。”

那郎君道:“你如今身怀有孕,是我们赵家最金贵的宝贝了,可不得仔细仔细再仔细。”

这话又惹得妇人一阵娇笑。

夫妇俩缓缓上了楼,又在小二的招呼下,走向另一处雅间。

似是察觉到这边注视的目光,那年轻夫妇抬眼看?来。

因着明婳戴着帷帽,遮掩面容,于是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向一袭青袍的裴琏,脸上皆是掩不住的惊艳。

人皆有爱美之心,哪怕夫君就在身旁,那年轻妇人也往裴琏身上看?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