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刚刚绫道友也弹了,”白梨把两手放在案下,“为什么那会儿没事呢?”
他没有回答,修狭的五指微屈。
一串喑哑嘲哳的琴音震颤耳膜。
简直魔音入耳!
“好难听!”白梨闪电般捂住耳朵:“你原来不会弹琴吗?!”
“不会。”
他一手按住琴弦,坦然承认,笑意全无,眼底甚至有冷峻的戾气:“只有这一件事,不论学多久,都学不会。”
琴弦被慢慢挑起来,发出最后一丝刺耳的余音。
他的手突然被握住。
“你手指流血了。”
薛琼楼低下眼眸,手指上绵延着一道血痕,不深不浅,因而也感觉不到刺疼。
她拿出一条白色发带,依次给他四根手指裹一圈,十分娴熟地以一个蝴蝶结收尾。
“没有纱布,”她拍了拍那个蝴蝶结:“发带凑合。”
他眨了眨眼,眸中翻涌的戾色如浪涛卷起又沉没,最后归于平寂。
而后白梨眼睁睁看着他抽了那个蝴蝶结,又拆了发带,揉成一团,将她心血付之东流。
她的心在滴血:“你干什么啊”
“这点小伤,”他移开目光:“用不着浪费发带。”
与其让别人碰他的伤口,宁愿放着结痂。
薛琼楼似有所觉,朝小筑假山旁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襦衫老人,朝他点头微笑,笑意慈祥:“薛小友,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相关情节(温啸仙)指路20章
第53章 鹿门书院(六)
襦衫老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假山旁。
说是老人,也不确切,最多不过凡人的天命之年,两鬓星星点点,气质舒朗,精神矍铄。
他宽袍袖底清风徐来,白梨面前的古琴起了细微的变化,琴尾那一片梅花断变作冰裂断,干透的琴身如失了水的老树,皱缩枯槁,全然换了一副模样。
这才是扶乩琴的真正模样,看上去简直像个半身入土的垂暮老人。
方才那阵令人心乱如麻的声音便是自它而起。
一只手放在肩膀,将有些浮躁的白梨轻轻按坐下去。
薛琼楼站在她身后,朝老人道:“董伯父。”
董其梁笑意可亲,却又不怒自威:“这位是”
薛琼楼不假思索:“朋友。”
白梨仿佛被点到名的学生,局促而拘谨地挺了挺脊背。
“朋友?”襦衫老人显然不信,皱纹舒展:“几年不见,转眼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
薛琼楼面平如镜,微微垂下眼,目光含笑,如浮光掠影,在少女身上流转一瞬,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郎,青涩又腼腆。
白梨:“……”麻木了,反正不是第一回被当做工具人。
她没什么好避嫌,侧了侧身子:“你们促膝长谈,我去找其他人了。”
袖底的手腕被拽住,又将她摁回去。
薛琼楼目光盯着青石板路,不动声色:“待在这。”
芝兰小筑的不远处,是一座三层的玲珑楼阁,檐下挂满青竹简和白玉简,风吹过,或如木击,或如玉碎。
一楼藏书充栋,甫一进屋,油墨清香扑鼻而来。
薛琼楼跟着后面,不急不缓地上楼。
董其梁背着手,面上笑意不再,开门见山:“这回你父亲没有如约前来,那我只好让你稍话给他。”
“伯父请说。”
两人在二楼一扇巨大的窗户前站定,远处是叠翠山峦,浩渺烟波,再近一些,是方才待过的芝兰小筑,暗红色的小凉亭掩映在伞盖般的草木之间,万绿丛中一点红。
楼外有楼,山外有山。
董其梁抬了抬手,袖中滑出一张白纸,漂浮在半空。
薛琼楼抬手欲接,白纸又从他面前溜走。
“我最后想确认一下。”董其梁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