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困马疲的回鹘人还没来得及准备,刀就已经逼到了眼前,千人之众的回鹘部队整个呈扇形铺开,虽然把狼牙堡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原本的人数优势也因此削弱了不少。陈番带着这群人一通横冲直撞,轻易便在回鹘战线上撕开了裂口,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整团一百七十余人,一个不落的全部冲出重围,可算是彻底把第二团给保住了。
一行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荒原上蹒跚前行。朝阳在眼前的天际间缓缓升起,寒风呼啸,人群中却不时发出亢奋的呼叫声。
“成了!”
“哈哈,陈旅帅英明!咱们直接回郭将军那儿领功去,保不齐还能回镇上休几天假,好好放松放松咧~”
大伙儿有说有笑的,即便他们横刀上仍沾着血,连血液的腥臭味,都没人在乎了。但陈番的脸色,似乎不曾改变。
他冲向回鹘军营时冷着张脸,眼光如如刀般锐利,不带有一丝情绪,而等到他们甩掉了回鹘的追兵,朝着大本营进发时,他仍冷着张脸,不见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喂,老陈,你想什么呢?”
“想之后的事……”
许久,陈番才开了口。
走在荒芜的旷野上,远处是绵延千里的雪山,近处有低矮的树木。沙地里偶尔窜出野兔狐狸的身影,在太阳的耀光中一闪而过。士兵中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这一小撮军队正向着位于西南小镇上的瀚海军总部行进,即便这只队伍真正的长官已经死去,但在严密体系内运作着的士兵们,仍然各安其位,各司其职。
这本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就是在面对这些的时候,陈番却感到无比困窘和慌张。
“之后?之后不就是回去跟上面奏报?就算上头的人对你的做法不满,你不是还能施展手段,找兵部的大人为我们这些人说些好话嘛。我们又不是没有抵抗就直接逃跑的,现在王校尉都阵亡了,上头肯定不会揪着你不放。”
“说得就是啊……”陈番望着地平线上时隐时现的零星树木,眼睛微眯着,说不上安定,也没有任何喜悦可言。
“你说罗钰都尉为什么会答应让我来接任王校尉?我资历又不高,拿得出手的战功更是一件没有……这不正常,你不觉得吗?”
“呃……你要这么说……那……”
而陈番显然并不是在等燕昭中的答案,他瞧着天边的云朵,思绪也好像跟着飘到了远方。
“你觉得罗都尉真的就一点也不知道,沙脊岭后面屯着回鹘人五千精兵,准备攻取狼牙堡吗?他既然能派我去探查,为什么在这之前,就不能派其他团的弟兄去查?还有回鹘各部落集结兵力的过程,这中间总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各个团派出去的斥候带回的情报,最终都会汇集到罗都尉手里,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是说……”燕昭中俨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冷汗一瞬间从他额间渗出。
“你想说,罗都尉明知道沙脊岭有敌情,却还要留第二团独自迎敌?”
“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不出其他可能。”陈番淡淡道,“我们派人去向罗都尉汇报敌情,是在五日前,那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回鹘人会如何动向,如果罗都尉想在沙脊岭方向加强防范,那为什么我们的信差没有带回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我记得那时候我们收到的命令,只是巩固防线,加强戒备吧? ”
“倒是……但……”燕昭中紧锁的眉头忽然又渐渐舒展开,“说不定我们坚持下去,罗都尉就会派援兵来了呢?万一他只是在试探,借此考验我们的能力……倘若我们能行,击退回鹘大军,那不是大功一件?倘若不行,他事先接到了消息,也能够随时调兵的。总归不客气的说,陷入险境的只是我们,而不是唐军……”
“是啊,但我们到底还是逃了。”
陈番说着,神色显得愈发暗淡,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变得拘谨起来。
“那些老兵说的什么战死沙滩,为国捐躯,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但同样的事倘若要放到我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