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水泥地，冰冰凉的，掌心里可以感受到地上细小的灰尘颗粒。

“下班啦。”

“哟，今天烧什么菜，这么香呢。”

“楼上的，你家衣服掉了。”

“让让”

傍晚时分，天将黑未黑，最后一抹火烧云，被镶了黑色的边，眼见着黑色越来越浓，即将被夜色吞噬殆尽，老式的筒子楼，住了许多人。

大都是钢铁厂的工人。

一家一小间，厨房就是在走廊搭的简易灶台，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大家共用，这个点正是饭点，走廊里都是人，烟火缭绕，油烟四起。

杨繁浑身脏兮兮的，外套搭在肩头，正侧着身子往里走。

他住在最东头那间，要穿过很长的一段路。

一天的工作压的疲累不堪，他叼着烟，沉着脸，邻居们似乎有些怕他，远远的都让开了。饶是这样，他心里还是觉得烦躁，要是这些人都不在就好了。

这世界就清静了。

刚到家就听到妻子的说话声。

妻子韩巧芬一手拿着菜筐，一边催促女儿写作业。

韩巧芬个子娇小，皮肤黑，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听到开门声，他瞬间闭了嘴，“回来啦，你先洗个手，晚饭马上就好。”

她忙不迭的去走廊忙活。

韩雨婷坐在下马扎上写家庭作业，她将头埋的很低很低。

杨繁先洗了手，简单擦了脸，然后直接歪到床上等晚饭，路过女儿边上，他抬手在女儿的头上摸了两下，心情莫名畅快了点。

屋子不大，用布帘子隔了两小间。

里面一张大床，一张小床。

外间摆了张桌子，堆了一大堆杂物。

很快韩巧芬端着饭菜进来了。

简单的两菜一汤，一个凉拌黄瓜，一个炒素菜，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吃饭了。”

杨繁慢悠悠的起来，走到桌边，拧开了酒瓶盖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韩雨婷继续在那写作业。

爸爸没吃完，她不敢上桌。

韩巧芬盛了饭，夹了一点菜，递给女儿。

“赶紧吃，吃完写作业，写完睡觉，明天还得上学。”

韩雨婷的身体瑟缩一下，头更低了。

两边的长发披散下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却吃不出味道来，有眼泪一颗一颗落进饭碗里，又被吃了下去。

韩巧芬转身在家里收拾。

拿了毛巾把凉席擦了一遍。

弯腰的时候，衣服往上窜，露出一大截腰来。

杨繁喝了几口酒，眼神渐渐飘了起来。

“轰隆隆”

半夜的时候，电闪雷鸣，忽然下起了大暴雨。

吹散了屋子里热气，倒是让人凉快了点。

可身上还是黏黏糊糊的。

韩雨婷睡的迷迷糊糊的。

一道闪电划过。

短暂的照亮了屋内。

她似乎看到了一道黑影。

黑影像是恶鬼，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敢哭，不敢叫。

因为妈妈就是例子。

每回妈妈哭的时候，爸爸就会变得更凶。妈妈就会被打的更狠。

“轰隆隆”

雷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