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水……”
秦钰垂下眼眸, 欲言又止。
说是走水,然烧的却全是他的画, 画上之人,自然都是沈鸾。
若非还有一幅放在自己枕边,兴许也就那人烧了去。
秦钰抬起头,视线落在阮芸脸上:“阮夫人,沈姑娘如今……可还好,我、我能见见她吗?”
……
晨光层层叠在檐角,罗绮穿林,茯苓和绿萼端着沐盆,伺候沈鸾盥漱。
这两日,裴晏都不在客栈。
沈鸾乐得自在,又想起裴晏那日做的事,郁郁寡欢。
绿萼站在沈鸾身后,小心翼翼为她挽发。
鬓间的珍珠玉钗晶莹剔透,绿萼对镜为沈鸾贴花钿:“姑娘瞧瞧,可还行?”
沈鸾抬眼望一眼镜中的女子,满头珠翠,云鬓珠钗,恍惚之际,她好似又看见了蓬莱殿的长安郡主。
陡地一惊,沈鸾别过目光,眼前阵阵晕眩。
绿萼匆匆扶住人,面露不安:“姑娘可是又头晕了?”
她轻叹一声,幽怨剜沈鸾一眼,“昨日jsg送的药,姑娘可是又偷偷倒掉了?”
沈鸾眼神飘忽:“别胡说,那药是你看着我吃的。”
绿萼撇撇嘴:“姑娘还敢提,每回吃药,姑娘不是找借口打发我和茯苓出去,真当我们瞧不出来?”
沈鸾弯眼笑笑,目光低垂,忽而却见客栈门前有一人探头探脑,焦急不安。
沈鸾面露怔忪:“绿萼,那可是姨母身边的侍女?”
绿萼往楼下望,顾不得其他,忙不迭下楼接人。
侍女慌里慌张,原是为阮芸腹中孩子一事:“夫人是头胎,这两日吐得厉害,她又不肯让我们和姑娘说,怕叫姑娘担心。奴婢想了许久,还是得告诉姑娘一声。”
手中捏着的簪花棒应声落地,沈鸾来不及唤人捡起,匆忙望向绿萼:“你去找洪太医来,叫他去一趟乔府……罢,我和他一起过去。”
绿萼惊恐:“可是陛……”
一语未了,忽而见洪太医步履匆匆,朝沈鸾躬身:“主子。”
沈鸾轻声:“你随我去趟乔府,我姨母……”
洪太医拱手,窘迫至极:“阮夫人兴许不太想见到我。”
沈鸾讶异:“你们见过?”
侍女福身,温声细语:“这位太医先前是来府上,但是夫人、夫人……”
阮芸本就对皇室深恶痛绝,怎会轻易让洪太医进门,且还涉及到她腹中孩儿,阮芸自然慎之又慎。
沈鸾轻轻叹口气:“姨母真的是……”
她望向洪太医,双眉渐拢,“你是何时去的乔府?”
洪太医毕恭毕敬:“前日。”
沈鸾笑意淡下。
算算时日,那应是阮芸刚得知身子有孕那会。
她垂首敛眸:“……他让你去的?”
洪太医实话实说:“是。”
只可惜还未见着人,就被阮芸客客气气“请”出了门。
阮芸有孕在身,洪太医自然不会强行闯入,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又回到客栈。
这事,沈鸾从未听人提起过。
……
马车骨碌碌前行,缓缓冲破日光。
绿萼轻挑起车帘,往后望一眼伫立在光影中的客栈,她狐疑眨眨眼,“噫”了一声。
茯苓好奇凑上前:“你看什么呢?”
绿萼弯唇:“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走得这么容易。”
她还以为依裴晏的性子,定不会轻易放沈鸾离开。
刚刚沈鸾让人备车时,绿萼还提心吊胆好一阵,深怕踏出客栈就被拦下。
茯苓莞尔:“其实陛下看着,也没先前我想的那般可怕。”
“那是你没见过他可怕的样子。”
倚在青缎靠背上的沈鸾忽然睁开眼,她声音淡淡,“若是今日我的去的不是乔府,你以为我们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