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他并不在意冯桑的感受。因为内心隐隐觉得,这里是她唯一的家,离了他们,她活不下去。所以很安心。不管他们如何偏心、幼稚、轻忽她,她也不会离开,只会紧跟着他们。

但其实不是的。

任何东西都有限度。

不谙世事的傻子也会伤心。

断然没有被亲人接二连三地欺负、伤害,还不计前嫌、笑脸相迎的道理。

另一边厢,桑洱亦步亦趋地跟着尉迟兰廷。这把油纸伞并不大,风将雨丝吹得近乎于倾斜,迎面打来。

忽然,桑洱听见了尉迟兰廷轻轻“啧”了一声。然后,她的肩一紧。

尉迟兰廷带着她,走到了前方的一处屋檐下,走到台阶上躲雨。

这是冯家花园深处的一座僻静的屋宇,门上、地面、窗棱,都铺了厚厚的尘埃。似乎是一个杂物房,静悄悄的。倒是一个避雨的好地方。

尉迟兰廷站在屋檐边上,手握住伞柄,斜斜地朝外,让积水顺着油纸伞上的沟壑流到土壤了。

从桑洱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她用手背擦了擦下颌的水珠,低头,有点儿忐忑。

大雨掩盖了脚

步声,她完全没留意尉迟兰廷是什么时候来到花园里的。

他,应该,不会听见她刚才和冯慈的对话吧

尤其是她最后说的那句

忽然,桑洱的额上微疼,被一根手指弹了一下。

她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额头,听见头顶传来了尉迟兰廷淡淡的声音“你这么笨,任人欺负,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桑洱的眼眸湿漉漉的,有点儿茫然。

他真的听见了吗

不对啊,明明出现的只有冯慈一个,他怎么知道她在这个家里“任人”欺负的

在桑洱去见冯太夫人后,尉迟兰廷对她拒绝去见亲人这件事产生了一点疑惑。冬梅那小姑娘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套话,想起从前的事,就满腹委屈,便如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老底都交了出来。

尉迟兰廷显然不准备解释,将胸口垂落一缕头发撩到背后,静了静,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嗤地一笑“对了,嫂嫂刚才最后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桑洱“”

卧槽,他居然还是听见了

这应该不会崩人设吧

“怎么说的来着”尉迟兰廷笑着看她,学了一声“叫爸爸,也,没用”

大概是这小傻子在自己面前时,一直都是任人揉捏、怎么都不反抗的温顺状态,所以,听见这样的话从她嘴里冒出,他还是挺意外的。

原来,这小傻子笨归笨,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受不了时,也会亮出爪子反击。

倒是比一味的逆来顺受,要有意思得多。

桑洱“”

这人果然蔫儿坏。学她说话也就罢了,居然坏心眼得连她结结巴巴的停顿都学了

桑洱揉着额头,装作没听懂,眼珠望着石阶下那片晃动的青草,忽然间,动作一顿。

仿佛周遭的时间流动变得粘稠缓慢,她的心中泛过了一种极其怪异而陌生的感觉,眼见着一滴圆润的雨,仿佛慢动作地溅落在了水洼里。

有瓢虫爬过了旁边。当它钻入草下时,头顶传来了“噼啪”的不祥声音。

年久失修的屋宇,在暴雨冲刷下,沉重的横梁、尖锐的瓦片,竟轰地破了一个大洞。和着枯枝、瀑布般的冷雨,直直地朝着站在下方的尉迟兰廷和她兜头砸来

一滴凉润的雨水溅到了她的鼻尖。

桑洱微微一抖,刚才的幻象,眨眼消失。

刚才那是什么幻觉吗

桑洱低头,这时忽然看见了台阶下,还真的有一只瓢虫,几乎要爬过水洼了。

桑洱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

不,也许那不是幻象

她猛地朝尉迟兰廷扑了过去,拦腰抱住了他。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