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聚在一起,雪仗自是必不可少的。不知道第一个偷袭的是谁,漫天撒雪的嬉闹拉开了序幕。

尉迟兰廷看见雪下面脏兮兮的泥,略微有点嫌弃。一开始只是在一旁看他们胡闹,没有加入。

站在一边这么没意思,桑洱悄悄地猫着腰,团了一团雪,钻进了芦花丛,绕到了他的背后,蓦然跳了起来,将雪团扔到了他的身上,随后就心虚地转头跑了。谁知道尉迟兰廷一眯眼,眼疾手快地把她当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桑洱吓得尖叫,不断挣扎,几个孩子见状,都冲了过来支援桑洱,松散的雪团不住地朝着他招呼。

但桑洱现在和尉迟兰廷是站在一起的,雪团一大半都洒到了她的身上,桑洱抱着头,恼得大叫“你们是在打我还是救我啊”

笑声起此彼伏。最终变成了孩子们和两个大人的雪仗。人数悬殊,桑洱一开始还雄赳赳气昂昂地追上去,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一看到雪球飞来,就缩头埋到了尉迟兰廷的心口上。拉扯了几下,两人不知是谁被芦花荡旁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一起倒在了地上。

几个孩子也累得够呛,还想乘胜追击,桑洱已经没力气了,立刻投降“我们认输啦。”

旁边的尉迟兰廷躺在雪地上,忽然间,“嗤”地笑了一声。

胸膛震动,无声地笑了一阵。

这一片的雪积得甚厚,也还软着。人躺在上面,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弄湿衣服,污泥在下,顶上却是浅淡的蓝天。

活了二十年有余,他似乎是第一次做这么畅快的事。

二十年前他出生在一个囚笼里,平生所伴的只有哑奴和母亲。之后去到了姑苏,只不过是从偏僻深山里的笼子,换到了一个更华丽更美丽的囚笼里,藏在“妹妹”的皮囊下,扮演着别人。

缩骨功解开了,是身体的桎梏消失了。

而如今,仿佛是蒙在心上的阴影,也微微散开了几分。在精神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桑洱趴在地上,发现他居然在笑,有点懵。

尉迟兰廷是被打傻了吗

被一群小屁孩的雪球打得丢盔弃甲,有损他男主英明,他还笑得那么开心。

刚才从他身上滚下去时,桑洱不小心吃到了一口雪,回过神来,赶紧呸了两声。

喉咙忽然有点痒,桑洱咳了几声,感觉嘴角热乎乎的,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星星点点的乌血。

这是

不好了。

余光瞥见几个小孩正在跑来,桑洱怕吓到人家,第一反应是用手抓了一把雪,扫了两下,埋住了血迹。

但埋住以后,还是很快有血下来。

桑洱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鼻子。

卧槽,闹什么,怎么鼻血也下来了

桑洱赶紧吸了口气,将脸往雪里埋了埋,使劲擦了两下。

好在,鼻血只是流了一小会儿就止住了。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等天渐渐变暗了,众人终于要打道回府了。

几个小孩嬉闹着,一边笑一边跑回家。桑洱拉着尉迟兰廷的袖子,脚步有点儿慢,不知是不是刚才的事

儿,她觉得自己走得还算稳,却忽然不受控制地失衡前倾。好在,尉迟兰廷注意到了,抓住了她的手臂,拧眉“头晕”

桑洱摇头,小声说“困。”

尉迟兰廷没说什么,直接将她背了起来。桑洱有点儿受宠若惊,趴在他背上,好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很省力,干脆将脸枕在他的肩上了。

锁魂匙的供养体,果然不是那么好当。

之前桑洱问过系统,得知最初的副作用,就是时不时的疼痛和出血。

到后来,记忆力会渐渐衰退。这具身体会一夜白发,忘记身边的大多数人和事情,甚至连筷子、勺子也握不稳。

身体如枯槁的鲜花,衰败到死。

系统“所以你现在明白减免痛觉的必要性了。”

桑洱“完全懂了。”